云澜仙师院。
这是府中仙师起居处事的场所,也由空中一行行相连浮岛托起。岛上仙障环绕,仙道、仙术、仙器、风物四府仙师各安其位,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天上飘来一片花里胡哨的衣角,飞跃过仙障,踏入仙师院,踱步至风物组地界。
一座移动山屿雕琢成桌案,风物组的仙师们围坐案前。琳琅玉简漂浮,空中流淌着源源不绝的各类文字,那是六界之内近来新生的风物见闻记录,它们经仙师分拨,载入相应玉简中。
花里胡哨的衣角接近了,仙师们跟前齐齐一花,见得一身花衣裳的主人。
那是个满面笑意,使人见之亲近的青年,右眼下方垂一粒浅褐小痣,怀里抱十来盒仙果,笑得眼角弯弯:“从太常岭新运来的玛瑙杏果,大家要不要尝尝?”
这一声吆喝正如谷间莺啼,仙师院稍显清静的空气顿时鲜活起来。仙师们探出头来,对上青年盛情分享的邀请,自然都是纷纷笑纳。
青年一路走一路分,有说有笑从没停过,看得出人缘极好。最后走到底,里面正襟危坐着的是风物课的掌教仙师,九十九晓仙。
“百里弟弟,”青年分外熟稔地这么喊了声九十九晓仙,“你也来一盒吧。”
九十九晓仙绷着脸:“以老夫的年纪,这等称谓着实不妥。”
却没拒绝青年好意,出手接过了一盒杏果。
“哪里不妥,”青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百里弟弟,你生得这般可爱,一口一个老夫才是把自己给叫老了呀!”
九十九晓仙面无表情:“不许说老夫可爱。”
一个个仙师没忍住,笑出了声,让九十九晓仙撇来一眼,艰难地垂下了嘴角,肩头还在轻微耸动。
青年又往后走。比邻风物组的是仙道组,这两日天庭琅環院开坛论道,广召仙界各大家,仙道组泰半仙师皆陆陆续续往四十九重霄去了,眼下留在仙师院的只一位墨裙仙女,敛目凝眸,正批阅一篇课业。
青年放了盒杏果在仙女桌上:“想妆,这是给你的。”
墨裙仙女抬头,冰肌玉骨之貌,气质高寒近乎冰冷,一把嗓音似珠落玉盘,因是面对友人之故,略多了些温和意味:“多谢,待我看完这些再尝。”
这位冷若冰霜的仙女,便是宋既白和宛颐口中的“仙女师尊”了——云澜府仙道一课的掌教仙师、兼是高等弟子之仙师长,云澜七仙之一的“惊鸿仙子”,唐想妆。
“想妆,”青年问,“琅環院论道在即,我看仙道课的仙师都去四十九重霄了,怎么你却还在这里?”
“我需携几位弟子同去,稍后便将启程了。琅環论道机会难得,也可助弟子们广博各方所长。”
“哦?是哪几人?”
唐想妆道出几个名字,俱是青年认得的府中弟子,他连连点头。
“另有此子,”纤纤素手执一枚玉简,唐想妆说,“论及道法自有新意,不过修为稍浅,入府时日迟了些,登上四十九霄为时尚早,还是下回吧。”
青年探头过去,玉简内容是则驳论,署名瞧来有点眼熟,却一时找不到印象从哪里见过。
“沈欺?”
唐想妆提示他:“此届新进弟子,一熄不到走出天问之人。”
“啊,想起来了。”
青年是早就听说这届出了个碰到天问的新弟子,马上就想起来这个名字了:“原来还是初等弟子吗?”
难怪还没有具体的印象,这回新入府的初等弟子,他是还没来得及见过来着。
“下回仙器课遇见他了我得找他问问,这么快走出天问是怎么做到的。”小小声嘀咕一声,“毕竟观镜台把我在幻境里关了一百年呢。”
再往后,顺次走过仙器组、仙术组,青年怀中的杏果渐渐分完了,只剩下最后一盒,他晃荡到仙师院深处。
那里栽植着一棵真言树,他轻手轻脚走到树下。
云澜府有两棵真言树,一棵植于主岛大殿附近,供弟子书写谏言;另一棵植于仙师院,与主岛的真言树相通,供仙师回应谏言。
巍巍灵树下,已有一个仙君端坐,木叶缓落,环绕在他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