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宴先生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可怕。
“你要为了这个男人违抗我吗?”
“他没做错什么。”宴初和一边说着,一边牵起唐既白的手,用行动表现自己要和对方在一起的决心。
宴先生气极反笑。
他现在都有些搞不清楚,究竟是曾经那个敢忤逆自己的儿子让他愤怒,还是现在这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儿子更让他气结。
宴先生的笑声逐渐变成一连串的咳嗽,刘叔见状脸色微变,慌忙上前帮宴先生顺气,一边劝导,“老爷别生气,医生叮嘱过您的病不能动怒,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不要生小少爷的气……”
宴初和看到父亲咳嗽的模样,下意识想上前,但注意到对方还没放下的枪口,手掌停在半空。
“……父亲?”
他从没见过自己父亲如此虚弱的模样,耳边剧烈的咳嗽声像鼓槌一样,一下一下地敲打他的内心。
茫然间,宴初和原本握着男人的手被对方反握住,并且握得更紧。
“别担心,我去看看。”
对哦,唐既白是医生。
宴初和把希望的目光放在男人身上,然而下一秒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两人的身侧嵌入后面的沙发内。
“别过来!”宴先生捂着胸口,表情阴鸷地看着唐既白,“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还用不着你讨好。”
说罢宴先生注意到旁边脸色发白的宴初和,想到那个雨夜躲在自己怀里颤抖的少年,意识到现在的宴初和不是之前那个见惯风雨的儿子,赶紧安抚:“初初别怕,爸爸不是针对你。”
宴初和确实被吓到。父慈子孝的生活过久了,他都忘了对方是不开心随时可能要人性命,大权在握的宴家家主。
硝烟味在鼻尖弥漫,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能听见身边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良久,宴初和终于动了,他如梦初醒般靠在唐既白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在诉说着他的惊恐。
宴先生伸出的手缓缓落下。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初初对那个混蛋比对他更亲近。
而他不想失去初初。
“回家!”
宴先生咬着牙选择妥协。
宴会上的事算是不了了之,回家后宴先生也没再找唐既白麻烦,进书房后也不让人靠近。
宴初和得知阿曦成功脱身的时候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就连唐既白靠近都没发觉。
“在想什么?”唐既白蹲下身,他已经换了件居家服,没再穿那身脏兮兮带着硝烟味道的西装。
宴初和垂眸,没什么表情地摇头。
“今天是我连累你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唐既白不会冒险让宴先生误会,从而落入危险的境地。
他语气缓慢,一边思考一边给出解决方案,“之后我会向父亲解释我们的关系,他应该不会针对你了……”
“不用解释。”
“嗯?”
唐既白伸手将宴初和耳边的碎发捋向耳后,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有这层关系在,你做事更方便。”
宴初和盯着男人的眼睛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眼前的男人是真的想和自己坐实这段关系。
可这怎么可能?唐既白喜欢自己?
宴初和不确定。
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太过清白,以至于他根本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对他的怜悯还是喜爱。
还是不要贸然询问对方的好,宴初和想,他不能再接受一次像之前似的乌龙事件。
所以他避开了男人的注视,低声道,“好。”
事情虽然暂时解决了,但宴初和心情依旧不是很好。
大概是宴会上累到,又被枪械的声音吓了一跳,所以他的心口才那么闷,像堵了块大石头。
宴初和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很没有坐相地搭在扶手位置,整个人宛如一只窝起来的猫咪。
唐既白叹气,“宴先生应该只是一时气结,没什么大问题,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了?”宴初和闷着头反驳。
以往这个时候唐既白会选择闭口不言,但这次不一样,他继续道:“如果不担心怎么现在还不休息?”
“不困。”
宴初和其实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但他还是强撑着坐起来,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唐既白。
唐既白很有耐心,“如果真的担心就去看看,也好安心。”
“不去。”
宴初和又靠了回去,脑袋抵着沙发靠背,略长的发丝遮住他眼中的神色。
他不去是因为心里还没迈过那道坎。
宴先生开枪的那一刻,他是厌恶的,厌恶自己父亲是那个高高在上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宴家家主。
但现在的宴先生又不一样,他会担心误伤自己,会道歉,会……像个父亲一样向自己孩子妥协。
更重要的是父亲倒下那刻对他的冲击。
宴初和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座很难逾越的高山。但人不是高山,再顽强的人类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轰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