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的初雪落满青瓦时,林青蘅推开茶馆的雕花木门,看见沈砚之正坐在临窗的梨木桌旁拨弄茶釜。银匙在炭火中划出的弧线与砚台边缘的蔷薇刻纹重合,跳跃的火星溅在他袖口,映出红丝线上系着的银扣——扣上"暖"字的凹槽里凝着细雪,像极了砚池荷芽托着的晨露。茶釜底部沉着的银箔碎末,拼出的形状恰是自己后腰箭伤的疤痕轮廓。
"今早拾的头场雪水沏了普洱。"沈砚之将茶汤倾入白瓷杯,杯壁冰裂纹路与砚台暗格的缝隙严丝合缝。林青蘅接过时,指腹触到杯底极浅的刻痕:三短一长的笛调尾端缀着墨点,正是砚底"蘅"字的收笔。茶汤里漂着的茶梗在水中舒展,竟排列成北斗星图,而茶沫聚成的圆点,与沈砚之耳后浅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茶博士送来的茶点盘里摆着梅花酥,酥皮上的裂纹与七年前地窖里硬饼的糖霜纹路相同。沈砚之夹起一块,露出底下垫着的杏叶——叶背用针刻着"雪落砚池浅,茶暖墨痕深",叶脉走势与他掌心战疤一致。咬开酥皮时,林青蘅尝到龙脑香混着极淡的甜,原是沈砚之将自己的血拌入蜜糖,谎称是"霜花腌的糖"。酥心嵌着的银箔,形状与砚台裂缝里的荷芽如出一辙。
窗外雪粒打在竹帘上,林青蘅看见帘影在茶桌上投下的纹路,恰好补上"以血为墨"的刻纹缺口。沈砚之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锡制茶罐,罐身刻着陆游的诗句:"红泥炉畔酒,竹火炉中茶。"打开后发现罐底铺着护心镜磨的银粉,粉中埋着粒用糖霜复刻的雪粒——雪粒纹路与自己腕间旧疤重合,而糖霜里掺着的淡红,是沈砚之研墨时偷偷加的血珠。
"尝尝这雪水炒的碧螺春。"沈砚之换了青瓷盖碗,揭开时热气腾起,在窗上凝出的霜花竟组成了"砚蘅"二字。林青蘅看见碗沿磕着道细痕,与玉笛笛身的焦痕吻合,而霜花笔画间沁着的汁液,是混合了两人血与蜜的糖霜。盖碗内侧用秘药写着细字:"茶烟藏砚语,雪落知春深",在热气中时隐时现,像极了砚底永远悬着的星屑。
茶过三巡,沈砚之去取碳火,林青蘅发现他坐过的椅背上刻着戏文,某段"情似墨深"的字旁有极浅的凹痕——正是沈砚之常吹的笛调。椅垫边缘露出的红布条,是用自己包扎伤口的帕子改的,布条上的血渍已褪成暖红,与砚池深处的朱砂同色。而邻桌掉落的茶单背面,用墨画着未开的荷,花苞形状与砚池荷芽相同,荷茎走势是从沈砚之耳后浅痣延伸到下颌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