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羽不懂他犯了什么二十块的大罪,也不爱为付钱拉扯的戏码。嗡嗡作响的机器运作声里罗晋响亮的扯天扯地依旧响亮。林启羽憋着口气却没练成金刚罩,把杂音都隔绝在外,他双手环胸站着,皱眉看果汁诞生全过程。
拿到果汁也没完,罗晋马上凑过来用力碰杯,回应他的只有塑料瓶的闷响。
“启羽学长,我进外联部之后就听说之前那次的联合书友会是你主持的,我觉得你特别厉害。我刚进部,也没什么经验,如果启羽学长不介意我今晚犯了错,有空能教教我就太好了。”
罗晋脸上的笑容堪称灿烂,那声“启羽学长”,如八点肥皂剧的称谓,似也饱含感情。
林启羽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幅度极小地点点头,罗晋立马如剧中人般把手机变到手里,上面是大大的二维码,“那启羽学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林启羽强忍四周打量,确认自己不是在拍双商下线的短剧的欲望,面无表情地和罗晋交换了微信。
交换微信过后,罗晋有一段频繁联系林启羽的世界,基本上是和外联部搭边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林启羽真是奇怪,a大的外联部是摆设吗,这么点事也要来问自己。
林启羽第一不好为人师,第二惜时惜力,每次都要先把自己手头其他事情解决。如果罗晋在此之间没有追发一条“没事了,已经解决了”,他才会回复,而此时已是罗晋初次发问过后几小时了。
于是罗晋发问的频率减少,后来又有一次联谊,在那之后两人彻底没了往来。
罗晋突然如此强势又撞入林启羽的视野里,虽然心烦,但在疲倦的加持下他倒是一夜无梦,睡得浑身舒坦。只是次日清晨,闹钟将林启羽从混沌中拽醒,手机不识相自动面容解锁的瞬间,昨晚那条评论再次闯入视线。
林启羽像被一闷棍打醒了,话几次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撑得他要把早餐钱也省了。
大早上已获得饱腹感的林启羽极其减脂地开始大学的一天。许是一大早的冲击力太强,闲暇时那条评论总挤进他脑子里。
林启羽烦不胜烦,苍苍虫倒善解人意了,好似知他处境,生日过后很长时间没再更新,要还他一个清净。
虽然以前苍苍虫更新也不频繁,但这么久的断更还是第一次。也不能说林启羽对江槐安有多关心,只是每天晚上来回倒腾账号却一无所获实在很浪费自己的时间。
林启羽被人如此冷待,颇为恼火地翻动罗晋的微信朋友圈。单人对镜自拍,单人对镜自拍,还是单人对镜自拍,期间甚至有罗晋和队友的合拍,却一丝一毫没有江槐安的痕迹。
你们要是没谈恋爱,为何要在屏幕里表演如此亲密,若是谈了,为何保密强度堪比当年地下党?
到底谈了还是没谈?断更的苍苍虫不会告诉他,忙于自我肯定的罗晋也不会告诉他。不过从来只有林启羽解决问题的份。
添加了赫赫有名的林启羽部长微信的a大外联部的人,不止罗晋一个。其中有一个叫程岑的,和罗晋同一级。
程岑的朋友圈聒噪得很,一天发五六条朋友圈,参加集体活动也爱发,林启羽就是在他前不久发的一张班级活动合照里发现江槐安的脸,再不经意地打听一下,念的是a大的化学与生物工程。
因为是期末周,程岑最近每天都在朋友圈发一些“想误食春药不知疲倦学一整天”看起来精神失常的话。
b大是理工科高校,期末周是出了名的难熬,如果江槐安因此不更新也是情有可原。
他看着程岑最新一条抱怨期末考堪比高考的朋友圈,附图是考试安排,最后一场在六月二十五号早上八点半。
见一面吧。林启羽已经意识到了,还有什么会比当面问清楚更明白的呢?
只是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
在6月25号,早上十点半,候在考场外的林启羽虽第一眼就抓住了江槐安,却被外涌的人流推挤,眼睁睁看着江槐安如水滴汇入江流般隐入人群。林启羽只能远远望着江槐安的后脑勺,亦步亦趋。
最后一场考试,解脱的兴奋压缩了学生之间的距离,人群密集如洄游到群鱼,脚步虚浮的江槐安只是被夹带着向前。他的室友程岑考试座位靠门,抢先开溜,回宿舍收拾行李去了。玩笑归玩笑,大学生,哪有放假还愿意留校的呢?
独身一人,江槐安更不着急了。他又困又饿,想先去学校的咖啡屋买块心心念念的巴斯克享受一番,毕竟前一天晚上,他焦虑得通宵复习至凌晨四点,早上险些睡过,只胡乱喝了杯拿铁就开考了。
这场考试考的是林启羽并不擅长的科目,更确切地说,他对整个专业都说不上拿手。
江槐安高中毕业的整个暑假都浑浑噩噩,对志愿填报也兴趣缺缺。因为喜欢的也就一些小昆虫,又天真以为生物相关的专业都大差不差,一股脑把所有和生物沾边的专业全填上了,最后被录到a大的化学及生物工程。
作为a大响应政策新推出的“学科融合套餐”,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只是每学期都要学两门学科的课程毕业多拿个学位而已。
专业课程又难又多,江槐安从小就害怕被划为不及格生,他自觉是笨鸟,只能先飞。每天都老老实实上课、写作业,期末考试前更是每天来回图书馆,学得头昏眼花。
所幸,本学期考完了,能松一口气。江槐安脚步轻快起来。人流自教学楼门口如摩西分海般东西分流,只有江槐安还往前走。
咖啡屋是教学楼门口斜对面单独的一间小屋,远远望见,江槐安已经能想象到黄油和奶油的甜蜜气息。他振奋起来,一扫困倦之时,冷不丁,被人一把拉住。
江槐安吓得汗毛直立,仗着还是青天白日,低头一看,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握住了自己手腕,耳边传来清洌如泉水潺潺的声音。
“同学,你很着急吗?”
江槐安扭过头,看到的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一张极为清俊的脸。
来者是与他身量相仿的男生,唇红齿白,形状舒展的丹凤眼亮如寒星。他饱满的唇嘴角上扬,似要展笑,两道上挑的眉却微蹙,含几分怨气。
许是惊魂未定,不然江槐安的心为何跳得又重又慢呢?心把控着身体,他的反应力自然而然地迟钝,连把视线挪开都困难。
“同学?”漂亮的嗓音又唤回江槐安的呼吸。漂亮男生抿抿唇,唇色因而压得艳红。
“有件事想问问你,方便进去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