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回301!他比她更早地出现在了这里!像一只耐心守候在河流必经之路的鳄鱼!他甚至换了一件干净的新衬衫!
苏晚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他甚至可能目睹了她走进诊所!那眼神看似随意,但苏晚毫不怀疑,他此刻正透过那扇脏污的磨砂玻璃窗,如同看着一只在玻璃箱里徒劳挣扎的虫子,冰冷地锁定着自己!
“忍着点,伤口有点深!”老医生的声音唤回了她几乎冻结的思维。
苏晚猛地收回视线,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外卖袋!她几乎失手将紧紧攥在左手的袋子掉落在地!沈屿出现在诊所对面绝非巧合!他在等什么?等她处理完伤口再次暴露在人前?还是……等她露出更多的破绽?
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清创的刺痛被这更深的恐惧盖过。老医生似乎开始缝合。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像被绑在悬崖边,身后的绳索正在缓慢燃烧。沈屿的悠闲姿态散发着无形的、近乎碾压性的恐怖威慑。
“好了!”老医生终于直起身,剪断缝线,“伤口处理好了。回去注意别沾水,按时换药。”他递过药袋。
“谢谢!”苏晚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左手接过装着药和纱布的药袋,右手掌心已经被厚厚包裹,暂时止住了血。她付钱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走出诊所狭窄的门,刺眼的阳光让她一阵晕眩。她强迫自己镇定,目光没有再看咖啡店方向,低着头,迅速汇入街道的人流。每一步都清晰地感受到斜对面投来的那道冰冷视线,如影随形,跗骨之蛆!
她不能直接去报警!沈屿必然看着!他有一百种方法在她抵达前制造意外!她需要一个安全屋!一个绝对封闭、短时间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大脑疯狂运转!公寓是回不去了!朋友?不行!会连累他们!一个极度安全、需要身份验证的地方……酒店?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钱包——里面有钱!身份证!关键是有那张安泰盲人按摩中心的员工卡!上面除了名字工号,背面清晰印着连锁店的总部地址和电话!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用这张卡!制造一个最危险也最安全的盲区!
二十分钟后。
苏晚在一家位于高层写字楼底商、装修明亮的商务快捷酒店前台,低垂着眼帘,声音带着一丝习惯性的飘忽:“一间单人间,谢谢。要盲人无障碍的房间。”
前台姑娘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身份证和那张安泰按摩中心的工作卡,目光在苏晚缠着纱布的右手和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盲人按摩师?看起来也确实不太方便,手还受伤了……职业特性让她的需求显得理所当然。
“好的女士,请出示一下您本人和监护人证件……”前台习惯性询问。
“监护人没来,”苏晚飞快打断,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疲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办临时手续吧,我能签字的。”她低下头,左手摸索着在柜台电子屏上极其笨拙地滑动着办理入住界面,手指好几次几乎戳错位置,脸上带着点盲人特有的、因辅助设备操作不便而产生的焦灼和尴尬。
前台看着眼前这位“盲人”女士吃力的样子,联想到她那缠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最后一点疑虑打消了。谁还会为难一个受伤的盲人呢?手续简化进行。
拿着质感冰冷的门卡,苏晚脚步蹒跚地挪向电梯间。她没有回头,但眼角的余光扫过酒店旋转门外——街道对面的景象被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模糊。沈屿的身影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但那种被锁定的、冰冷的窒息感丝毫没有减弱。
他一定还在附近。或者,有别的“眼睛”。
电梯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苏晚几乎虚脱般靠在光滑冰冷的轿厢内壁。安全了?这只是一个暂时的、脆弱的庇护所。掌心的疼痛和手腕被撕裂的痛楚在电梯寂静上升的嗡嗡声中重新清晰起来。
电梯轿厢反射的冷光里,映出她一张苍白惊魂未定的脸。长发遮住视线范围之外。就在电梯即将到达楼层、提示音即将响起的前一秒——
她的身体猛地僵住!
电梯内光滑的不锈钢轿厢壁如同扭曲的镜子!在折射光线的某个特定角度!她清晰地“看到”——电梯门外侧光滑的金属饰面上,极其模糊地倒映出一个极其微小、如同蚊蚋般难以察觉的——红点?!
不是血!是电子设备发出的、极其微弱……却在监控摄像头下也几乎无法辨识、专属于某种特定反监视仪器才能捕捉到的——激光定位残留点?!
嗡——
电梯到达楼层的清脆铃声在死寂中炸响!
汗水瞬间浸透了苏晚刚换上的干净内衫!沈屿的人?警方的?还是……别的?
冰冷的门卡在左手掌心硌出深痕。这处用身份和伤痛换来的安全屋,瞬间变成了一个华丽而未知的……捕鼠笼?而掌心的伤口深处,那枚沾满两人鲜血的发卡,正无声地沉睡着,随时准备刺痛她的神经,也提醒着无法挣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