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还有半个小时宴会开始,许总带着顾可温到宴会厅里彩排,让她在宴会厅里试弹几分钟。丝滑的音符从顾可温的指缝中流出,却在几十秒后戛然而止。
许总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怎么了?”
酒店准备的钢琴是普通的直立式钢琴,顾可温站起身,掀开钢琴顶上的横板,掰动暗扣,露出击弦机,第14个键连接的琴弦断了。但断口很奇怪,前半部分很平整,像是被割断的;后半部分曲折又炸毛,像是强行扯断的。
就在此时,霍然和文缃茹走过来,看见这场面,登时面露惋惜。
文缃茹:“怎么会这样?坏在这档口?”
霍然:“我觉得还是赶紧想想补救的办法。”
此话正中Maggie下怀,许总立刻看向顾可温道:“顾老师,你还会其他乐器吗?”
不等顾可温说话,霍然抢先道:“刚刚在乐器房里看到了小提琴,我倒是可以献丑一番,只是怕……”
说着,霍然用眼神觑她一眼,一副担心她小肚鸡肠的模样。
顾可温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般将霍然从头到脚重新扫视了一番:“既然试音是我赢了,正好小提琴我也略懂一二,你自己都觉得献丑,还是让我来吧。”
霍然:“你!”
——这女人,这女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Maggie打电话通知酒店工作人员将小提琴送上宴会厅来,顾可温试了下音准,暗叹一声“将就”。
她站在钢琴前,背对着霍然他们,流畅的音符在琴弓推拉间缓缓泄出。
一曲未半,霍然已是脸色铁青。无论是从音符的切换技巧,还是曲目的难度,又或是曲子的呈现完成度,他与顾可温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她既然有这个水准,在这里演什么明珠暗投,这不明摆着抢人饭碗吗?
不过是简短地试个音,顾可温很快戛然而止,“献丑了。”
霍然:“?”
顾可温笑了一声,朝许总道:“许总,搬运钢琴的路上肯定有监控,你可得盯仔细点,到时候酒店索赔的时候可别替别人白白掏了腰包。”
Maggie大惊失色:“你是说,琴弦是有人动了手脚?”
顾可温点点头:“可能是有人在搬运的时候故意割了个豁口出来,而这钢琴确实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我弹的曲子又超过了这台老同志的运动量,竟直接给它震断了。”
许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叫人去调监控。”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老板这么重视的活动上搞我,分明和我积怨已久啊。
文缃茹笑着碰了碰顾可温的手,“感觉你在乐器上真的有很天赋。怎么不去更好的地方发展,来这里也太可惜了。”
顾可温苦笑了下,“生计所迫。”
文缃茹点头称是。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等宴会结束,顾可温洗干净礼服直接同城速递给她。
临近宴会开始的时候,大部分布景的工作人员陆续撤场,酒店的服务员们逐个就位。
顾可温提着小提琴站在大厅中央偏左的位置,在宴会厅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奏响今晚的乐章。
像这种娱乐性质的商业交流会,她从前也曾司空见惯——大多是一群中年的成功人士带着自家的小年轻出来认门子,看起来登对、家世又相当的小年轻就让他们自己去玩,不要在长辈面前显眼;看起来不太登对的就带着再转转,认认生意上的门路、交交朋友也好。
顾可温手酸的时候,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偶尔会有熟人过来问候几句,她竭力展现从容,不想早已成了别人的谈资。
“她来这里拉小提琴,不尴尬吗?”
“当初顾氏那么风光,竟然什么都没给女儿留下?”
“留下?呵,留下一屁股债吧?”
“要真能留下点什么,顾明承还会跳楼?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这位顾小姐真漂亮啊,要是能跟了我,总不至于叫她在这里站着拉琴。”
“好小子,你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现在可是个大麻烦,身上背了顾明承部分个债,就你那仨瓜俩枣,倾家荡产怕也还不起。”
……
鲁清薇不愿再听,踩着羊皮小高跟走到顾可温身边,身上的流苏亮片吊带短裙一闪一闪的:“真想用你的琴弓抽他们的嘴,一群下三滥,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非要我过来参加!他自己来还不够吗?”
说着,鲁清薇从服务员的托盘上端了杯香槟递给顾可温,又顺手给自己拿了一杯。
顾可温接过酒,略微抿了抿,“没事,习惯就好。”
鲁清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她低垂的眉眼:“也不知道你说的习惯谁。”
顾可温笑了笑,将酒放到一旁的长桌上,“习惯他们,也习惯你爸爸的安排。”
说完,她又开始拉琴,琴音里滞涩不堪,悲伤裹着雪球,将她的四季一一染白。
忽然,中心台上传来话筒试音声,周遭的人皆停下来面向中心台。
Maggie说台上有人发言时,她的琴音也不能停。
顾可温略作思索,换了首柔和的曲子为台上的发言作配。
主持人:“大家好,谢谢各行各业的巨贾、才俊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由绿色置地股份有限公司举办的商业交流会。今天来的各位与我们公司的张董事长多少都有些私交,所以,张董事长想在此时此刻亲自宣布一个私人喜讯,希望与大家同乐。有请张董事长上台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