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婉拒了钟辞送她去市中心金汇街的提议,顾可温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11:49,有点赶,但也不是赶不上,只要钟辞家不住在四环开外就行。
从钟辞家大门出来,顾可温傻眼了。
隔壁2901的封条还贴着,院外的花都枯萎了,只是想不到这么长时间没人打理,院里竟还干干净净的,一根杂草都看不到。
顾可温呆愣愣地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从君临华府步行到最近的地铁站要四十分钟!坐地铁去市中心要转三趟线,坐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碰巧,钟辞的宾利从车库里徐徐驶出,后面还跟着一辆奔驰。
顾可温没有一丝犹豫,拔腿就追。
真是疯了,两条腿怎么可能追上八个轮!顾可温刚跑到小区门口就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蹲下来,“死钟辞,烂钟辞,亏我当初,亏我当初给你花那么多钱!”
忽然,一抹阴影笼罩住她。
她抬头,看见闪闪发光的银色宾利车标迎风立在车头。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钟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追着我的车跑,是想碰瓷?”
顾可温不理他,站起来去拉车门,拉不开,伸手去摁车窗内的开关。
钟辞捉住她暖呼呼的手:“怎么,想入车行凶?”
“看见后面那辆奔驰了吗?”钟辞朝后指了指。
钟辞骄矜自持的表情落在顾可温眼里,分明就是炫耀。她委实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鲁清薇说得果然没错!钟辞就是凤凰男!
钟辞见她不置可否的样子,又说:“奔驰里包括司机,都是我斥重金雇的专属保镖,还要上车吗,顾大小姐。”
男人最是嫉恨别人扇他们耳光,而顾可温当初却在众目睽睽的商场里让他丢了好大一个人,想必他都恨死她了。
昨晚的事尚且历历在目,以钟辞这样睚眦必报的个性,她真的不敢保证他不会让人打她。
她画画得不错,油彩素描抽象皆有涉猎,在圈里有些小名气,在金汇街接了一个画画老师的兼职,一节课400元上下不等,可她若受伤了要去医院,可能真不只400块。大不了,她去问问能不能临时改时间。
电光火石间,顾可温已然盘算出孰轻孰重,于是暗暗使劲抽回被钟辞握住的手。
钟辞却不放人,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恶心人的恶趣味,他在她掌心摩挲了好几遍,才堪堪放开,随后就听到车门门锁打开和他清冷又欠揍的声音,“上车吧,顾小姐,从前坐惯了你的豪车,今天也就算我投桃报李了。”
顾可温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忍辱负重地上了车。以前的钟辞总是安静、冷漠、倔强居多,发达以后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喜怒无常又让人捉摸不透,她只想敬而远之,不想她越是如此,钟辞越是要凑上来在她的伤疤上撒盐。
“你去金汇街做什么?”金汇街有鄚城有名的商业街,全城最大的商业体、最高的写字楼都在那附近,包括钟辞的公司。
顾可温显然不太想搭理他,只是将头偏向窗外,轻声又缓慢地说:“画画。”
钟辞面上浮现出一股刻意的惊诧,像是在表演对她的同情:“都沦落到街头卖艺了?”
顾可温抿了抿嘴,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最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钟辞眉心微微蹙起,讥讽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下去,如鲠在喉。
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顾可温,离开他,她应该过得更好更耀眼,而不是像现在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顾可温下车的时候,绕到钟辞的车窗外,想跟他道谢。
不想男人摁下车窗,露出一张高高在上的脸,递给她一张黑色名片:“我的公司要上市了,我需要一名妻子。”
“顾小姐曾经在这个圈子里也勉强算是八面玲珑,我想没有人会比你更合适。我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作为报酬,我可以给你百分之五的原始股……想好了就把我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顾可温正要把名片扔还给他,男人的车却已呼啸而去。
她攥着名片,在垃圾桶旁犹豫了几秒,咬唇将其塞回裤子口袋里,抬腿朝画室疾步而去。
幸好走三环上一路开过来,没有堵车,顾可温提前二十多分钟到了,去储物室拿了自己的颜料和画笔,整齐地放在画室里,然后等待她的学生到来。
约了她的私教课的学生是一个叫刘子瑜的女孩子,家境殷实,性格活泼开朗。顾可温喜欢看她画画,她在调色上很有想法,画出来的东西总是如沐春风、五彩斑斓的,却也并不千篇一律。
曾经顾可温也是那样,偶尔会用黯淡的夜和清亮的月抒发少女怀春的心思,可时过境迁,顾可温已经画不出那样的东西了。
下午五点,画室的课上完,顾可温给刘子瑜布置好作业,又马不停蹄地坐地铁往家里赶。
其实她现在的收入对普通上班族来说并不低,可她赚的大部分钱都用来还债了,剩下的很大一部分请了护工照顾爷爷,一小部分用来负担吃用。她现在的境地,用穷困潦倒来形容也不为过。
“你终于回来了,顾小姐。”护工神色尴尬地将身上的围裙接下来,“实在不好意思,我丈夫摔了腿,我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不能留下来,得回家给我先生做饭。这段时间您就给我折成每天三百也行。”
顾可温微微拧眉,“可我们之前说好的,胡姐,至少,你把今晚做了再走行吗,今晚我很晚才能回家。”
胡姐神色一顿,眸中闪过几分不情愿来,期期艾艾地说:“那您几点回来呢?”
顾可温看了眼手机时间,“最快得晚上十二点左右了,你可以吗?晚上我可以帮你打车回去。”
胡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顾小姐,这真的不行,我今晚真的留不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