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辰迅速逮住一个辩解理由:“将来也是一张案上吃饭的人呢,筷子可不还都是要往一个碟儿里头伸?”
林晞只觉莫名其妙:“你嫌弃青萍?可它也常常上桌吃我碗里的饭哪?”
虞子辰一时真觉百口莫辩,可恶的是他这般做的真正理由自己还偏偏不清楚,总不能实话说这就是种下意识的动作罢,这小姑娘又怎的会信。好在林晞并不追究他的这么点儿系末枝节,只道:“那你可得封牢固了,莫要教这气息泄了开去。”
后者自然是应诺。
既见得预备妥当,林晞便抽去了自己手掌,立时那风母兽口鼻俱张,一道浓郁至几乎要滴出汁液来的青气徐徐溢出,先充斥了两人手掌形成的细长通道,在两人手心里头结起一层蒙蒙雾滴,再向着另一边的林柯缓慢散逸开去。
虞子辰挑一挑眉,按捺下去内心里不断翻涌起的、对这事儿莫名其妙的排斥感,“就是这样,便好了?”
小林姑娘冲他点一点头,却不解释,只要他静静地等着瞧着便好。
虽然已是尽力试着要牢牢封闭、不能叫青气逸出,然而人的手掌到底不是密封良好的磁罐儿。虞子辰便眼睁睁瞧着一缕青色雾气从自己指缝之间出溜开去,方一见风便已被吹得散了,极淡的绿颜色,若不是自己一路瞧着恐怕都发觉不了,却跟有着些重量似的,徐徐降落到地下,恰巧就落在林柯一块雪白颜色的袍子边。
......然后也并不见有什么奇异事件发生。
长了脸了,幸好不曾开口同人姑娘明说。虞子辰暗暗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栗子。
那边却传来晞姑娘说话的声音,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少有这么小心翼翼的时候,声音却放得轻而又轻,就像害怕惊飞了一只胆怯的带翼生物:
“哥、哥?醒了么?能瞧见光么?能听着我讲话么?”
掺了些沙哑的低沉声音从手心里边穿出来,因是隔了两只手掌,故而显得有些闷闷:
“瞧不大见......好好讲话。”
虞子辰只觉手掌底下枕着的皮肉,忽然间就微微动作起来。他常年练武,虎口位置生着的应当是厚厚一层茧,早便连刀尖儿浅戳都戳不出什么感觉来了,然而林柯这极轻微动作,却好似偏偏就跟附了魔一般,拨弄得他那层死了的皮肉泛了麻,酥、痒,呼吸间的热气直扑手心最是柔软的薄肉,混着先前那青气结成的细碎水珠,黏腻湿热的一片,顺了那脆弱地处,一路地沿着骨缝儿啮咬进去。
这感受,就仿佛是那大晴空里遭了雷劈,喀啦一声,半边身子连着头脑都一块儿失了感觉。眼前倏地过去一道说不清是白光或是黑影的事物,人好似在一瞬间便被抛至高之上,浮、荡、晃悠,双脚踩不着实地。得是过了天晓得多久,才将神魂自九重天外扯将回来,屏息缓了三五秒,方才感受着了面前这狼狈情形,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愣成了木鸡。
他虞子辰活了小二十又三载,何时碰上过这样的事,一时间怎么晓得如何是好,手脚僵着,面上烧着,就连一动都不敢动,脑壳子里就空荡荡地飘了两句话:
我是什么狗胆包的天,这手怎的尚不曾给它抽回来?
林柯靠着我身上呢,他才将将醒来,神志尚不清醒,想来这事儿他约摸、大概、怕是,尚不曾发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