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陈宇辰呆呆地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他已经整整48小时没有合眼。
下巴上的胡茬冒出了一片青黑,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护士们经过时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没人打扰这个像雕像般沉默的年轻人。
“陈先生?”一位中年女医生走过来,“您母亲已经脱离危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紧绷的弦终于松开,陈宇辰的肩膀垮了下来,眼眶发热:“谢谢医生。”
“不用谢我。”医生温和地说,“不过您母亲需要绝对静养,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受任何刺激。她血压太高,再发作一次可能就……”
“我明白。”陈宇辰点点头,“我会安排好一切。”
走进监护室,母亲周蕙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清明。
看到儿子,她虚弱地伸出手:“辰儿……商场怎么样了?”
陈宇辰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别担心,一切都在掌控中。您只需要好好休息。”
“你撒谎的样子……和你爸爸一模一样。”周蕙轻声说,“我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刘家、南山地产、疫情……”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都是我不好,没能帮上忙……”
“妈!”陈宇辰打断她,“没有什么比您的健康更重要。商场的事我能处理,真的。”
周蕙望着儿子无比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但答应我,别太勉强自己……也别……”她犹豫了一下,“别太执着于那本日记。”
陈宇辰心头一震。母亲似乎知道他在调查父亲的死因。“我答应您。”
安顿好母亲,陈宇辰走出医院大门。三月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他脸上,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保险理赔的钱已经到账,老李的股份转让手续也已办妥,现在他和母亲共持有赤城商场35.5%的股份,加上磊叔的15%,刚好过半。但这微弱的优势在疫情肆虐、供应链断裂、舆论攻击的多重打击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需要一个转机,一个突破口,一个……导师。
这个念头一起,陈宇辰立刻想到了彭旭——父亲的老友,江城商学院的客座教授,国内零售业的泰斗级人物。父亲生前常说:“遇到真正棘手的难题,就去找老彭。”
回到车上,陈宇辰拨通了彭旭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他准备挂断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喂?”
“彭教授,我是陈宇辰。陈志远的儿子。”
“宇辰!”彭旭的声音立刻热情起来,“我听说你回国接手赤城商场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说实话,很艰难。”陈宇辰直接坦白,“彭教授,我需要您的建议。不知能否登门拜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巧,我这周在海南度假。不过……”彭旭似乎在思考,“这样吧,我明天上午在椰林高尔夫俱乐部有个约会,你可以十点过来,我们边打边聊。”
“太好了,谢谢您!”
挂断电话,陈宇辰长舒了一口气:彭旭是商业战略大师,如果有谁能帮赤城商场找到出路,非他莫属。
第二天早晨,陈宇辰搭乘最早一班飞机飞往海南。当出租车驶入椰林高尔夫俱乐部时,他被眼前的奢华景象震撼了——修剪完美的草坪延伸至天际,碧蓝的人工湖点缀其间,远处是湛蓝的大海。
这里与疫情阴霾下的江城俨然是两个世界。
“宇辰!”一个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的老者向他招手。
彭旭比记忆中更加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锐利的眼睛在阳光下炯炯有神。
“彭教授,好久不见。”陈宇辰上前握手。
“叫我彭叔就行。”彭旭拍拍他的肩,“走,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高尔夫球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彭旭介绍说是某投行的董事总经理;另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着粉色高尔夫球衫,戴着遮阳帽,正低头看手机。
“这是我女儿茹雪,刚从伦敦留学回来。”彭旭介绍道,“茹雪,这是陈宇辰,我常跟你提起的陈叔叔的儿子。”
女孩抬起头,陈宇辰一下愣住了——她太漂亮了。白皙的瓜子脸,樱桃般的小嘴,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当她微笑时,脸颊上浮现两个可爱的酒窝。
“久仰大名。”彭茹雪伸出手,声音甜美,“爸爸常说陈叔叔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商人。”
陈宇辰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可惜我没继承到父亲的商业天赋。”
“胡说!”彭旭大笑,“你在沃顿的成绩单我可是看过的,全A!走吧,边打边聊。”
一场球下来,陈宇辰对彭茹雪有了更多了解——她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主修商业分析,现在在一家咨询公司实习。聪明、健谈,而且高尔夫打得相当不错。
“所以,赤城商场现在面临什么困境?”第四洞开球时,彭旭终于切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