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周警官没抬头,还在整理笔录,他直接让那姓杨的保镖走了。
他就纳了闷了,这家伙看着就像被人打过,怎么咬定是误会,现在还要撤销报警。
——“周哥,这干啥呢?当咱警察瞎吗?”是小刘跟着一块审——杨警官得避嫌。
周警官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式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味“小刘啊——你这思想不对。咱们为人民服务的,得想人民所想——他想撤就撤呗——管那么多干啥,给自己找活干——”
——“就这么着了?周哥——不是我说,这武警兄弟,派出所民警都不乐意。”
——“不乐意啥啊——有危险就乐意了?先这样着——毕竟是当事人要求。”周警官趁着没人,抽了根烟,痞里痞气的。
——“哥,少抽点,肺癌——”小刘没抽过烟,呛得直咳嗽。
——“你还小,不懂——有时候就差这么一口烟——”周警官大口大口闷完,那烟缭绕在他的周围,看不清他的神色。
——“呵——又装深沉。戒戒烟吧,肺都黑了。”杨姐跟了过来,她开门见山道“人呢——受害人呢?”
——“他走了——杨姐。这受害人还想着销案呢。”小刘接过话。
——“那行,我去看看。收尾就交给你俩了。”杨姐不意外,她这老堂哥,干出什么事都不意外。随意翻了翻结案的签名,道“刘,笔迹鉴定了吗?”
——“实验室正在弄,估计还得一会。对了,这案子结了,咱还要分析吗?”
——“分析,证据链得完整不是?”
——“哎,得嘞!”
——“杨大美女——可要小心点,有些事还是不掺和的好。”
周哥还是那副有点轻浮的调调,纵使在提醒,也让人有点讨厌。
——“放心,我知道分寸。”
周哥撇撇嘴,没说什么,又叼起了根烟,但始终没点着,轻轻阖眼
——有些事啊,有些事啊——
夏天真的来了。
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热浪蒸腾起,闷了人一身汗——尤其是一夜没有合眼的人。
杨哥的白衬衫黄色汗渍犹如一条蜿蜒的河,从肩部横跨,看上去很不体面。
——“杨警官——你有什么事吗?”杨哥叹了口气道。
——“问你几句话——堂——哥——”杨警官重读了“堂哥”,她不太明白,她堂哥到底怎地了。
——“你问——”杨哥的神情没有变化,但是——也绝没有看到乔那时,那么不耐烦——或者说——他对杨警官还是有所优待的。
——“这些年你去哪了?我爸——你大伯他——我们一直在找你。”
——“……”杨哥一瞬间有些茫然,他以为会问最近案子相关的。没想到是关怀——一瞬间,他有些想把以前温和的笑,重新挂回脸上。
只是——他不能。
有些事情,有些破事,他一个人承受,一个人解决,一个人就行了。
不需要再连累无辜的人。
所以——他说——“没去哪,打工吧——。”
——“有空来家看看,你大伯大伯母很想你——还有——弟弟——”
——“弟弟——没了。”杨哥淡淡道。
杨警官有些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也许弟弟走了,对杨哥物质生活来说是个解脱。
但人不只需要物质生活,还需要情感寄托——
弟弟就是杨哥情绪的开口。
也是杨哥心灵的锚定点,是那场大火后他维持一个人样的唯一理由。
心灵锚定点——就是想到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些人——可以支撑自己在艰难岁月里,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活得像个人。
就像杨警官一直将几个人的合照放在办公的桌子上——那是她心灵的锚定点。
——“还是有空来看看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杨警官干巴巴道,她可以看见杨哥眼底的血丝。
——“嗯。”杨哥轻声道“等一切结束吧。”有些伤痛,是不愿意就这么暴露出来,接收旁人的安慰的。
这是杨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杨警官看向杨哥——杨哥鬓角有点白头发,皱纹不算多——沉稳,内敛。
一如既往。
只是没了情绪起伏,也没了之前温和的笑。
这句话能听出以往的关心,虽然语调冷冰冰的。
——“好。”
杨警官应下来,更坚定她调查富豪案子的决心。——那似乎是一切的起点。
杨警官希望杨哥没掺进去太多,但,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好说。
——“如果你犯了罪,我第一个给你扣上手铐。”杨警官语气一转,在法律面前,她不会有任何犹豫,那些都必须靠边站。
警察,必须要守好法律的最后一道线。
对于杨警官而言,法律才是社会公序良俗的基准。
法律就是一道底线,越过去,现代社会的文明便会瓦解,从而又变回茹毛饮血的怪物。
——“嗯,我知道。会让你满意。”杨哥道。
杨警官无言,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劝,似乎所有的事情,从十几年前那场大火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
杨警官揉了揉鼻根,甩出那些有的没的的回忆,将精力又投入到案子上。
警局里最近这么几起案子都挺难办的。
第一起——王主任被杀案——房屋像是被打扫过,周围没有进出痕迹,没有打斗痕迹,尸体内有麻醉药残留。死因——窒息。
王主任父母已逝,有个老婆正在闹离婚——毕竟养了一个情儿,不离留着过年?
不过——现在到底是情杀还仇杀——仍未知。
第二起——18线演员被杀案——这个现在杨警官负责——死因也是窒息——死后被注射了酒,抛尸护城河——周围环境已经被围观破坏。
演员家里关系简单,父母都是小市民,兢兢业业在单位干了一辈子。社交关系也很简单,接触的都是一帮郁郁不得志的演员,为人处世和善。
第三起——王主任的情人被杀案,应该也是窒息——脖子上有勒痕,和第一起有点类似——周围没有打斗痕迹,属于抛尸。尸体的指甲被修剪过,衣物也被整理了。
情儿的父母十年前破产了,然后大学也读不下去,辗转了几个金主。
也是唯一一个跟伊时阡有些关系的——情儿叫周慧,是伊时阡的同学,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当然与伊时阡有些摩擦,也是她提供了杨旭在场的证词。
现在倾向于王主任和周慧(情儿)的案子是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