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走了——大汉眼里是绝望的坚定，嘴角抽动，门口消失的光线，使他闭上了眼。一两天，他还能忍，不吃不喝，拉撒都在这也没关系。之后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万生辰前一日。乔领着万在府里安排。乔不相信万府里的人，她的直觉告诉她，万府里二五仔不少。现下乔唯一敢去相信的，也就万了，她对万，很能理解。

俩人布置了几处机关，主要会客厅和院子，都在暧昧的地方安了弓弩暗器。

乔没有安全感，哪怕是这一屋子的武器，也不能给她安全。只有看见对方死了，她才能释然，不然总绷着一根弦。乔万俩人忙前忙后，处理差不多也到月当空了。万兴致不高，乔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在意万大。

——“阿乔——明天真的——”万想了又想还是开口了。

——“……”乔斜眼扫了一眼万，心说，这人还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万大，咱俩，不说同生共死，也算共赴死过。我骗你干哈？”

——“不能坐下来和他们谈谈吗？”万淡淡的眉微微拧，打打杀杀实在不是她的风格。乔冷哼一声，也不搭话。想什么桃吃？丫的，连躲在暗处的人哪来的都不知道，怎么谈？

——“幼稚！”乔生了气，还是不忍说重话，什么时候这样憋屈过！万看着乔生气的脸庞，却只是笑笑。走近乔不是没办法，而是要一步一步，试探拓宽乔的忍耐度。悄无声息，润物细无声。现在看来乔很包容她——一个脾气爆起来日天日地的主，竟不舍得对她说重话。

生辰当日。

人不能觉得自己聪明，否则那蠢主意一个接一个。瞅着万小妹那蠢嘴拉脸，乔本来是不想理的。可说话太烫耳朵，叔可以忍，她婶的可不愿意忍。到了房顶，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撇撇嘴，却也没打算停手。她可没打算委屈自己。

万小妹存在感很强，一直挣扎，乔索性又点了万小妹的□□清净。想不到怎么教训这孩子，乔只能坐在房边发呆。万二的耳朵依然是被万老爹扯住的，这戏都好几次了，可一点不腻。

乔听着俩人的算计，突发奇想——不会这次是万二捅出的篓子吧？这万二倒是和伊的小老弟一个样子，扛不起事。好容易有了机会办事，也搞得一团糟。

乔都以为这货喜欢下乡送温暖呢。

乔拎着万小妹，就往下去;带个人就是重，这么简单的一下落，搞得跟扔铅球似的，又笨又重。

——“这事它——是真的？”乔推门就问，牵着万小妹送进来。万老爹也不回，眼神示意他那儿子把万小妹解了手。

等万二送走万小妹，左右摇摆了会，才承认。乔等了半天，就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嗯算是”。

算他丫的屁！乔心中不耐，手抵着额角，食指急促来回抚着眉头。

——“回来了——”万老爹老神在在。乔却撇了下嘴，暗自吐槽这时候这老头儿还这么摆谱。

——“老爹——”

——“你给乔娘子说说你那事——”

——“哎！好嘞。”大意就是把一段欺人田霸人地，趁人病要人命的故事润色成了——一段恶汉流氓刁民不要脸，偷租漏租刁民的戏码。万二这讲故事的功夫是比那说书的还勾人心弦，把自己讲的好似一朵白莲花。

——“咱也是不小心，那人本就是为了不交租子，耍赖皮着呢。一看我不吃这套，非要往我这刀口上撞。我一个没收住，就——”

——“哟，收租还需要拿刀去？”

——“穷山恶水养刁民，保不齐呢。再说——这也不是我拿的，旭哥拿刀撑场面呢。谁能想到这事？”

——“嗯嗯。”乔听够了，也不戳穿他。只问了问这伙子人是哪的，家里的情况。转头就走了，也不管这爷俩。

——“好靴子啊。”乔踢了踢大汉的靴子，那靴子纳得千层底，黑棉布雪花底子，像是家境殷实的打手穿的。

倒不说这汉子穿不得，是穿不起。这季度天大旱，地里枯了一片。就是出去打闲工，家里一家老小十来张嘴，也不由得他这么费钱买好靴子。而且那腕子上是绑带，不是护腕，不成套。许是人赏的。

大汉坐起来，没有搭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哪的，家里几口人，和谁相亲。左不过就是你那好兄弟撺掇成的，他家可是没了人。你家呢？家里瞎眼老母，膝下小儿，离了你，光凭你娘子和那一亩三分地的收成，怎么在这大旱年活下来？”

乔欺身向前，大汉跪在下面，身边恶臭一片，乔抽了抽鼻子，觉着这味五彩缤纷。大汉垂着头，两鬓的乱发耷拉下来，掩着神色。听闻乔的话，忽的抬起头，歪着脑袋，粗声粗气哼了一声。

乔挑眉，往后退了退，这家伙太味了，她嫌呛的慌。

——“行啊，是个汉子！”乔拍了拍手，“进来吧。”一个身量和汉子略有相差，五官几乎一样的“大汉”进来了。汉子绷紧，眼里似要杀人，可终究隔靴搔痒，不起作用。

——“猜猜看——他们会不会——上钩？”乔没想他回答，直接把人抹了脖子。一样的人，留一个就行。

——“太臭了，就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