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缸里真没米了……柴禾也快烧光了…这雪,啥时候才停啊呜呜……”
苏小未话里带着哭音,小脸冻得发青,在门边缩成个小可怜样儿。
苏悦站在糊着旧报纸的窗格子后头,瞅着外头白茫茫的雪。
那条通后山的路,早让大雪给封严实了,连个兔子印儿都瞅不见。
她哈了口白气,在冻得结了冰花的窗玻璃上,晕开一小团模糊。
这鬼天气,比往年都来得早,还凶。屋角那只半大的陶米缸,真就见了底,刮得干干净净。再寻不到嚼谷,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好容易雪小了些,苏悦下了决心,进山碰碰运气。
背篓里是那把使惯了的柴刀,怀里掖了些引火的干艾草、烂棉絮,还有早上刚烙的几个黑乎乎、剌嗓子的杂面饼子——家里最后那点子杂合面全搁里头了。
山路不好走,一脚踩下去,雪沫子直灌到小腿肚子。那风跟刀子割似的,刮得脸生疼,一会儿就木了。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林子深处挨,眼睛尖尖地在雪壳子上寻摸,指望能碰上个野鸡、雪兔子啥的,好歹开开荤。
刚到林子边儿,还没走几步,冷不丁旁边树影里转出个高条个儿。是陆卫东。
他裹着件洗得泛白的旧军大衣,领子高高竖起挡风,头上是顶看不出啥颜色的旧棉帽,耳朵也给捂得严严实实。
手里拎根粗树棍,脚下那双黑色的高帮胶鞋,踩在雪地里,“嘎吱嘎吱”,一步一个深坑,走得倒稳。
“苏悦同志,你也进山?”他声音不算大,却清清楚楚,盖过了呜呜的风声。
苏悦只“嗯”了一声,没多搭理。
“巧了,我也正要进去转转。”陆卫东说着,挺自然地往前挪了半步,走到她前头,手里的树棍时不时拨开挡路的雪树杈子。
苏悦默不作声跟在后头,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在没过膝盖的雪里跋涉。越往山里头钻,雪越厚。
林子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只有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动。
苏悦打起十二分精神,耳朵尖支棱着,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猛地,一声又低又野的咆哮从前头不远的林子深处“轰”地炸开,震得树梢上的雪“哗啦啦”往下掉!
苏悦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手下意识就往背篓边上摸,准备随时从空间里掏家伙防身。
陆卫东反应更快,吼声刚落,他整个人已经跟箭似的蹿了出去,嘴里急喝:“当心!”
苏悦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头浑身黑毛的大家伙,嘴边两根獠牙明晃晃地翻着,红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呼哧带喘地从林子里猛冲出来!好家伙,是头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野猪!
那畜生也瞧见了人,怒吼一声,低着头就朝陆卫东猛撞过去。
苏悦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人在她也不方便直接掏出猎枪。
陆卫东不退,反而迎上去,身形灵活得不像话。
就在野猪獠牙快顶到他时,他猛地一个错身,手臂紧紧勒住野猪的脖子,膝盖同时狠狠撞在野猪的肋条上,
“嗷——!”野猪发出凄厉的惨叫,疯了似的甩头,想把陆卫东甩脱。
陆卫东闷哼一声,胳膊上肌肉鼓胀,青筋都爆了出来,任那野猪怎么折腾,那双胳膊就是不松。
没几个喘息的工夫,野猪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庞大的身子“轰隆”一下砸在地上,四条腿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苏悦还站在原地,手按在背篓边上,脑子里那点动用空间的盘算,早被眼前这一幕给冲得一干二净。
这陆卫东……他娘的,还是人吗?
赤手空拳干翻一头几百斤的野猪?
这力气,这身手,哪点像个普通的下放知青!
陆卫东喘了几口粗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走到野猪旁边踢了踢,确认死透了,才回头看苏悦,声音还是那么稳:“这头,你家拿大半。”
他指了指地上的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