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着呢,等来日上了战场,你再说这话也不迟。”
言临笑了一声,语气温润道:“少主天纵英才,武艺超群,想必排兵布阵也不在话下,属下拭目以待。”
“好啊,我推测这几天定有敌袭,到时候你们就瞧好吧。”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便有几万漠北士兵前来攻城。父亲有意锻炼她,也想趁这个机会让她在军中立威。
她带领一队精兵,不但大破敌军,还以极大的人数差距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之后的几次战斗,她都赢得漂亮。
自此之后,军中之人上下敬佩,再无异议。
她回来后不久,李存忍以历练之名被李克用派来燕云。
“这些年晋国和燕云多有利益纠葛,晋国在燕云逢灾时施以粮草援助,也从燕云这得到不少好处,双方各取所需。如今阿清平安回到家里,燕云与通文馆的合作也快到头了。为父最近遣送不少晋国暗桩,动作大了些,李克用不甘心就这样结束,所以他派李存忍前来,也算是个缓和之法。”
李存忍从校尉做起,两人在军中时常碰面,共同上阵杀敌,并肩作战。李存忍沉默寡言,经常抱剑靠在树干上仰望星空,眸中一片冷然。倒是她,经常仗着曾经的辈分让她叫师姐。李存忍总是把头一偏,只叫她少主。
她悄然旁观,李存忍实力超群,训兵之能颇为出众,若能留在军中就好了,可惜是李克用的人。就算她想用,父亲也不会同意。
李存忍的事先放下,她开始培养自己的得力属下。
如今她麾下有三员猛将。
言临智谋过人,相比于冲锋陷阵更适合做一位军师。
言冰暗杀了得,可在悄无声息间取敌人的项上人头。
言水细心聪慧,处理府内外各种烦琐事务不在话下。
最后一个言止,是她在巡视城内布防时,偶然捡到的。
那么一个大活人,满身鲜血地躺在暗巷里,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很微弱,好在还活着。
这姑娘手上满是茧子,一看就是练家子,这满身的伤痕,可见当时战况如何惨烈。
她让言水找处僻静院子,把她抬进去,又让大夫给她疗伤。
这人身份成谜,她派人调查了她的背景来历,并在城内暗中抓捕元凶。
若她是燕云人,发生这种恶劣的伤人事件,她必须管。
若是中原人,那还得查清事情原委后,再做决断。
“燕云戒备如此森严,平日里偷盗之事都鲜有发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属下平日监管不力。”
言水管理城中巡逻,发生这种事,自然觉得是自己失职。这些天在她的命令下,城内增加了巡逻次数。
叶则清翻动手里的公文,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种事避免不了。你若是有责任,那我这个少主更是责无旁贷了。不过伤人者可能还在城内,我怕会伤及无辜百姓。你吩咐下去,各处都把精神给我打足了,护好城内安全最重要。”
那姑娘的身世很快便调查清楚,姓谢名止,中原人。家中世代习武,在中原颇有名气,可也因刚正不阿的作风招惹不少小人。前些日子,满门皆灭,只留下一女杀出重围,逃到了燕云。
燕云与中原互不相犯,仇家忌惮叶家不敢胡来,她只有逃到这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谢家乃是名门世家,满门忠义,真是可惜了。”
叶则清长叹一声,这世道,好人不长命。
正巧,这时下人来报那姑娘醒了。
她和言水过去时,谢家姑娘正直直盯着头上的房梁。眼中又是沉痛,又是不甘,混杂着多种情绪。
“多谢救命之恩……”谢止强撑着坐起来,脸色苍白,声音有些无力。“在下已经好多了,稍后便离开,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行了,就你现在这身板,还没走出城呢,就先倒下了。”叶则清把她按下去,“燕云之内不得有伤人杀人之事,中原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发生在燕云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你先养伤,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我绝不插手。”
谢止养伤时,一点也待不住。苦练武艺,只为报仇。
那日,谢止脚步坚定,来到堂前。
她双手抱拳,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今日我便离去了,叨扰多日,给少主添了许多麻烦。少主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只是我身负血仇,不得不报。手刃仇人后,若能侥幸留下一条性命,自当效忠少主,一生不改。若是……止如今身无长物,或许只能等下辈子……”
叶则清道:“此去危险重重,一路珍重。我救了你的命,自然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过,为你寻医治病不过顺手罢了,这些天也只是借你个地方休养。我不用你效忠,报完仇也不必回来。”
谢止没有回答,但叶则清看到她临走时坚定的眼神,便知她已经下定决心,绝不更改。
半年之后,谢止报了仇,果然还是回来了。
她带了满身伤痕,明明该如释重负,但表情却依然如之前那般死寂沉重。
孑然一身,独立世间,无处可回,无处可去。
从此她便留下来,入了言字辈。
她执意隐去姓氏,以言止自称。
她说,她不配做谢家人。
为了报仇,做了违心之事,犯了谢家忌讳。
她绝不悔,但错了就是错了。
她再也不是谢家人,这个姓氏只能深埋于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