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水牵来准备好的几匹快马,她亲自送他们出了燕宁关。
虽然只待了短短两天,但陆林轩很喜欢这个清淡随和又可靠的姑姑,所以一路上挽着她的胳膊有些不舍。
她如此,更不必说张子凡了。
叶则清倒看得开,左右他们马上又会再见。再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重逢与离别都在所难免。
临行前,她还跟侯卿开玩笑:“尸祖大人,您可要保重。可别到时候我去找你,你自己却没了,那我可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放心吧,至少那时候我还是在的。倒是你,要好好想想,该怎么保养自己了。”
“那姑姑,我们先走了。等这些事都了了,我再来看你。”
她挥挥手,“去吧。”
站在城墙上,看着几人迎着初阳,仗剑策马,打打闹闹玩笑着,彼此不服输驾着马肆意奔跑在广阔天地间,她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眼前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们打闹的样子,与她久远的记忆深处的场景重合,是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曾几何时,她也和另外两人有过这么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
但,终究已成回忆。
那边几人跑出去好远,陆林轩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姑姑这么厉害,那得是什么人才能伤到她啊?”
“再厉害的人也抵不住有人暗算下毒,古往今来多少豪杰都死在毒这一字上。若是叶将军这种赤胆忠心之士因为这毒而死,当真是可惜。”李星云说道。
“只是她中的毒着实古怪,那毒像是潜伏在她身体里一般,短时间内应当没什么影响,但是却又害了她的眼睛。”
陆林轩点头,猜测说:“如此阴狠卑鄙的手段,肯定是漠北那边干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当真是小人行径。”
说罢颇有些愤愤不平。
“子凡,你说呢。”
张子凡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回头看向身后远方的城墙。
城墙之上,一道白影依然在风中伫立。
风吹乱了她的鬓发,身后的白带随风飘扬,仿佛世外高人,马上就要随风飘去。
在广阔的天地间,那身影,更显得寂寥。
一人,一城,一剑。
他猛地扯住缰绳勒住马,马蹄高高扬起,但马背上的他仿佛雕像一动不动。
他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一个荒谬的念头从他心中升起。
不会,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吧。
陆林轩也停下,疑惑问道:“子凡,怎么了?”
张子凡慢慢回过头,心神恍惚好一会,才低声说:“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咱们走吧。”
陆林轩和李星云虽然不解,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倒是侯卿,意味深长地盯着张子凡看了好一阵。
偶然间,离张子凡最近的陆林轩发现,他的眼角沾了些湿润。
…………
“大人,他们走远了,咱们回去吧。”直到马匹看不见影子,连带起的尘土也消散后,言水才开口说。
“嗯,走吧,顺道去营里看看,这两天我没去,可别闹翻天了。”
说起军营,言水的话多了起来:“几位副将来问了好几次,说大人怎么不去同乐,大人不来他们就算吃肉喝酒都没兴趣了。”
“就他们嘴贫,平时吃肉也没见他们少吃一口。”她轻哼一声。
军营里,大家伙已经按队伍军衔分好了位置,每队前面都架着一口大锅。里面的热水烧得滚烫,直冒热气,旁边堆着已经褪了皮的牲畜,就等下锅。
叶则清一出现在士兵面前,众人纷纷高呼,几万人的喊声震耳欲聋,甚至引得土地震动。
她不是喜欢长篇大论的人,简单说了几句便坐到首位。
不消片刻营地上便忙得热火朝天,切菜的,搬酒的,做饭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趁这个间隙,她与手底下几位副将聊会儿天。
叶家军除了她这位将军,下设八位副将,十四个校尉,之后依次是都尉、百夫长、什长……各司其职。如今的八位副将里,有三位是她父亲在世时的元老。除此之外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