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之后,门缝被拉开了一道缝,随后越来越大,披散及腰的蓝紫色长发,松松垮垮不成体统的家居穿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绷带,并不美丽,甚至……过分丑陋,漂亮的阿国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味增汤、秋刀鱼、还有秋葵,要吃一点吗?”
“咳咳——咳—”可是病人只是捂着自己的嘴,“不……”
房间里的女孩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大病。
“请一定要试试。”
“好…麻烦您了。”
“那您赶紧回去,我……”
微风吹拂,从庭院携着美人芳香覆面而来。
看不见的病人问,“是有客人吗?婆婆。”
听不见的婆婆说:“朋友。”
无论视线如何残缺,但是萦绕在鼻头的香味始终存在,那是一种柑橘芳香和说不出的花香。
“您能看得见奴家吗?”轻柔婉转,像春天树梢的黄鹂,又像月色啼鸣的夜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还是因为听到了声音?”
脚步趔趄,香味变得浓重,近到咫尺的声音让一切变得猝不及防。
“你……是每天都在唱歌的人。”
“是奴家。”阿国往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看着这个耳朵突然泛红的奇怪孩子,“很糟糕吗?”
“扑通——”
“不是。”身体开始僵硬,脚步开始倒退。
“你不喜欢?”
“也不是。”直到病人跌倒在地。
门之外的女人对着年迈的婆婆就是媚色一笑,海棠花开,老树发芽,“可惜你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奴家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就是……”
而门之内的人刚好蜷缩在影子中,“很好,特别好。”
特别…好?
低下头,二十岁的阿国收起眼中为了讨好那些男性恩客而练就的媚色姿态,皱起眉,些许阳光随着婆婆开窗的动作越来越多,屋内的黑暗被驱散,光与暗的交界线随着眼中的晦暗慢慢延伸。
她很糟糕也很失落,“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真的很谢谢你。”
喜欢?谢谢?
“你看不见奴家也不知道阿国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单单听见就会觉得喜欢吗?”言语中的媚态消失,这一次是十岁爱唱歌的阿国在询问自己的听众,“你真的看不见吗?”
十岁的游鱼从川浪之中摆尾,二十岁的阿国只是好奇地询问,点头又摇头,似乎在渴求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真的很好听,比过去听到的任何一首歌都要好听,”呼吸不平,手却紧张的攥紧衣角,“但是,我……并不招人喜欢,或许是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阿国的歌自然是要唱给喜欢听的客人。”
阿国接过婆婆手里的餐盘,转过身但这一次的笑却勾起了嘴角的梨涡,倾城的美貌让年过半百的婆婆再次为之心动,美是共性,只是可怜那位只能听见声音的盲人小姐看不见这份美貌,美到极致,其他的确实不值一提。
“阿国也是第一次伺候小姐,要是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她端着盘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就像过去伺候那些有钱有势的恩客,只是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客人——一位以真心赞美为驯染金的孩子。
“我…”
“奴家是吉原的第一花魁阿国,今日还请您多多赞美奴家的小唄。”
那是在最残忍的春天得到过……最好的礼物。
谁也没想过。
“谢谢你,谢谢你。”
花魁的怀抱好像母亲拥抱孩子一样温暖。
“谢谢你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