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身皮草的野人,有一头杂乱的花白头发,烛火从那些皮草下隐约可见的勾玉灰袍,到那张脸的下半部分……全部都是被缝合烧毁的痕迹,牙龈和半残的舌头清晰可见,“记住老夫的名字,蠟。”
“咔擦擦擦——”直到锁链的声音消失,单薄的人皮和牵扯人皮的人从暗处走到光下。
“老夫要你做件事。”
“哐——”
“蠟先生,”背对月色的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而那双异常的眼睛确实如传闻中的一样,血腥恐怖,“不如,先说清楚这张人皮属于谁?”
“好奇?”
油灯点燃,室内变得明亮,守灯人拖着繁重的刑具回到了他的位置。
“你不该那样看着老夫,这里没有谁生来便是不容于世的怪物。”
漫长的几十年,从双生子从脱离母体的温暖,带着父母最深切的期待和爱意存活于世,到失去所有的老人在暗室内点燃属于他的最后一根蜡烛。
“这张人皮是老夫兄弟的遗物,那家伙……在活着的时候一直说想感同身受。”
直到烛火燃尽,蠟拉开电闸,室内所有的恐怖变成尘封的美丽皮囊。
从角鹿、狐狸、游鱼,再到最庞大的虎与……“虎志”。
“老夫快死了,为了保下你和她的眼睛,已经没时间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你必须把欠下的恩情还清。”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鹰少年把手放在锋利的刀尖上。
“和老夫不一样,你还有很多时间,何必着急,不如先听听故事,再想想要做什么。”
“你是打算说教我?”
蠟先生在囚室之中点燃新的蜡烛,所有回忆随着燃烧的灰烬慢慢向上而去,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故事,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只是两个人,长着同一张脸,撒了一个关于人生的谎言。
“哈哈,你这小子还真是……下来吧,只要你能帮老夫弄清楚,谁才是虎志就行。”
灯塔的最深处藏着一切的开始,血迹遍及所有就像几十年前的母亲在这里难产死去,再到几十年后,蠟举起刑具将那些异类剥去皮囊,带血的产房变成了带血的屠场,明明什么都没有变。
……
信奉女神的信徒依旧顽固的坚守自己所认定的信仰,将所有人类分为好坏,好便是女神的子嗣,不好便如几十年前舍弃失去父母的双生子,让他们骨肉分离,更将其中更为弱小的家伙粗暴地驱赶出去。
“说来也可笑,老夫在远离他们之后也会疑惑怪物与人之间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践踏、折辱、诋毁,似乎只要这样就能驱逐人生中所有的不幸,好像只要看着他人痛苦自己就能获得幸福……长达几十年的伤害从未停止,直到那段时间活着的人将他们口中带来不幸的孩子彻底折磨成妖魔。
“无论选哪个都没有意义,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哪有什么差别?他们只是需要灾难降临之时为自己的失败找一个替罪羊,从弱者之中找到一个可以欺辱的对象,是谁根本不重要。”
形似长相,极其重合的兴趣爱好,双生子在母体中异变分裂,在同样的根源中以身体重合的方式将自己分成了两个可以分开行动的个体。
灰烬之中,鹰少年闭上眼睛,“我明白。”
“你不懂,”蠟先生在暗室中摇摇头,“双生子之间,并不是你和你兄长之间那些爱不得、恨不得、无法理解、无力偿还的亏欠。”
那是两双眼睛。
“绝对不是。”
……
“我们将彼此视作灵魂的半身,自始至终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算是最亲近的妻子和最疼爱的女儿、孙女,都不可能跨越这条线。”
也可以感受两种不同的人生。
留在村子里的孩子接受父母遗留的宝藏、名望,成为众人的信仰,被赶出村外的孩子为了生存与野兽为伍,被仇恨啃食。
“只要那群人不希望自己的英雄死去,就会想尽办法来杀老夫。”
成长的过程或许会因为外界不断产生差异,彼此截然相反的认知对于彼此而言也是另一种选择,世俗地将鬼胎定义为吃人的恶,将佛胎塑造成能够以身饲虎的善,特意挑起争端,然后躲在暗处看着兄弟之间不断厮杀。
“你死我活,便是敌。”
那张人皮高高挂在石壁之上。
“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傻孩子,正常人眼中的爱恨和我们之间等同一人的理解根本毫无关联,他绝不会背叛老夫,哪怕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所偏差,发生争执,产生矛盾也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蜕变成长,所以无论如何守护村庄,作为正义一方的他都不可能杀自己的兄弟,而老夫,也绝不可能任由那些人践踏灵魂半身的尊严。”
“那您又何必……”环视完地狱惨状的宇智波佐助,“杀人。”
杀人便是罪吗?
“不扒开仇人的皮囊,掏出他们的心脏看看,老夫怎么知道对错?至于如何处理遗骸,老夫当然不必询问外人,那是理所应当的答案!”
几十年前的预言除了预测和平更将历史中的某件背叛以异样的方式扭曲的继承,其实那些女祭司说得没错,双生之子若非女性,必然会带来不幸。
灯塔之内,蠟持灯点燃地上的枯骨皮囊,而鹰少年同样站在地狱烈火之中,旁听死去族人的叫骂声。
“红眼睛的少年,你该走出去,死在这里的人已经够了。”
……
“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