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场面有片刻沉寂。
韩慎忽感掌间那只温软的手传来安抚般坚定的力量,接着便见她移步站到他身边,牵着他主动朝门口方向利落一拜。
“二拜高堂!”
顾大夫坐在率先准备好的椅子上,满面期待等着一对新人转身拜她,却见二人脚步未动,又朝门口拜了一下。
二郎瞧见顾大夫脸色沉下,正欲再喊一次,后者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这回二郎学聪明了,先上前将韩慎的轮椅调转方向面向刘赢,才喊“夫妻对拜”。
接下来刘赢被牵引到床上,耳边是顾大夫滔滔不绝的祝福,又经过短暂的安静,盖头终被挑开,她与韩慎四目相对。
从前他总着清雅袍衫,稍显清瘦,此刻倒被大红之色衬得有些伟岸,即便是坐在轮椅上。
而她常常穿墨衣短打,长发简束,此时妆发精致,明眸红唇,成了美丽的新娘。
许是红烛色暖,景色动人,两人都那么一瞬错觉,以为自己真在举行婚礼。
只一眼,一愣,两人便默契地各自移开了视线,面庞染上些许不自然。
无论是对于两辈子没娶过妻的韩慎还是没考虑过嫁人的刘赢,即便是演戏,这场景也着实令人很难不生羞意。
气氛多少有些暧昧,可高兴了一旁看戏的人。
“共饮合卺酒,甘苦与共到白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眼见二人喝下酒水,顾大夫终于满意地拉着二郎离去,并告诉二人他们绝不会来打扰,也不会偷看。
听到石门关闭的声音,刘赢并指在喉下一点,方才的酒水便被她吐出来,转头去看韩慎,心道他应该不会傻傻地喝下她们给的东西,却见他面有异色。
韩慎:......一时大意,他真的咽下了。
刘赢沉吟片刻,“我看她们是真想让我们成亲,也许是我想多了,应该不会有毒?”
韩慎沉默地点了下头,却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曾几何时听军营老兵说过,合卺酒中会放助兴之物,年少时他不懂,后来虽然二十几岁没有过女人,但年纪到了,也渐渐明白许多......
倒不是对自己的自控力没信心,只是实在不想在她面前出丑。
韩慎平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蜷握,心里莫名几分焦虑,希望听风快些将官兵引来。
*
刘赢想方设法也没能打开石门,更没找到其他出口,最终回到床边,“之前我听到他们说官府已经发觉异常在找顾大夫了,听那二郎的语气,我们应该还在清河县,先拖延时间看看吧。”
韩慎微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表情,“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刘赢笑了笑,“那顾大夫蓄谋已久,咱俩谁连累谁可不一定,所以现在我们谁也不必自责,待离开这里查清真相后再论恩怨也不迟。”
见她神情乐观,韩慎默了默,“我觉得她不会放过我们。”
刘赢摘掉头冠,在手上翻转观察了一眼,纯金打造,在冠型基础上雕刻出层次与花纹,没有任何坠饰,简约又不失贵气,不像是短时间内能打造出来的。
“至少短时间内她不会对我们下手。”看出顾大夫的确费了些心思,她反而镇定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也不知是昼是夜。
刘赢感觉到腿有些酸,便将头冠搁置一旁,看了眼韩慎,又看了眼床铺,接着倾身将大红床单拉起,兜着花生桂圆等物放到一旁。
韩慎被她的动作吸引,疑惑间,便听她说:“坐这么久你也累了吧,晌午你也没吃几口饭,下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先睡会儿养养神吧。”
刘赢铺好床后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抱他。
韩慎立刻挡住她的手,“我不累。”
她却不容他拒绝,一手从他腿下穿过,一手揽住他腰,两步便将他放到床里侧,还贴心地为他盖上被子。
见他面色通红,僵着身子不敢看她,刘赢抱臂躺下,率先闭上眼,低声道:“身体是战斗的本钱,尽量保存力气......不必在意假成亲的事,我不用你负责,你若是身边有人睡不着,我可以睡地上。”
韩慎沉默了。
他自是不会让她睡地上,而她也没给他第三种选择。
这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