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是被痛醒的。
简陋的房间四处蒙尘,墙角还挂着蜘蛛网,明显许久无人踏足,还有令人作呕的臭味冲入鼻间,熏地他头晕。
此刻他正光着上身趴在又脏又硬的床上,后背火辣辣的疼,扭头瞧见刘赢正拿着匕首向他靠近,不禁瞪大双眼,挣扎着起身,“你你你要干什么?!”
质问声这么大,看来不是剧毒。
“别动!”刘赢将六子按回去,一脚踩住他大腿防止他乱动,肃声道,“你中毒了,不想死就老实点,我可不保证一会儿再来一拨杀手,还会救你一次。”
六子想起自己晕过去之前的遭遇,神色愠怒,“若不是你把我绑到这里也不会遇到杀手。”
在树林里交谈时她就发现了,他的眉眼跟小恒很像,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刘赢默然片刻,开口问他,“你自小在京城长大?”
“是啊,怎么了?”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他应该和小恒没关系,只是碰巧长得有些像吧?
烧红的刀尖划开伤口,大量黑血涌出来,疼地六子立即哇哇叫起来,刘赢及时点了他哑穴,然后取出箭头,直到等他伤口终于流出正常颜色的血后才松开对他的桎梏。
“起来。”
六子正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和生气,用后脑勺对着刘赢,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没好气道:“作甚?”
耳旁响起布料被撕裂的“刺啦”声,他才转头看去,只见他那不知何时被脱下的中衣正在刘赢手里变成布条,而罪魁祸首冷冷抬起眼皮,“包扎。”
六子愣了愣,他觉得被一个女人救有点丢脸,可伤口在背后,他又四肢酸软,总不能为了面子失血过多而死,于是别扭了一会儿后还是老老实实坐起来。
“胳膊抬起来。”
六子不甘不愿地听令照做,清秀的小脸不受控制地涨红,结结巴巴道:“我,你就算救了我,也是应该的,我可不会谢你。”
刘赢麻利地缠好布条,然后将六子的外衣扔到他身上,“赶紧穿上,此地不宜久留。”
竟然敢忽视他的话!六子气恼地鼓起脸颊,臭着脸穿衣裳,还不忘质问,“这是什么鬼地方?”
刘赢正在收拾刚才弄乱的东西,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将油灯吹灭放回原处,淡声道:“偶然遇到的山间小屋。”
最初是为躲避锦衣卫才来到郊外树林,解决完杀手后考虑要找个地方给六子处理伤口,走着走着看到半山腰有棚屋,以为有人居住,带六子上去才发现是个弃屋。
简陋的棚屋一分为二,一半是简陋但还算正常的居室,另一半却似关押囚犯的牢房,只含一扇窗通向这个房间,连门都没有,内部更是脏乱不堪,不像是人住的,可墙角的木板上却放着碗筷。
出于好奇,她跳窗进去查看了一番,却看到了令她一生难忘的画面。
隔断两间屋子的那面墙壁上布满了划痕,细看便能发现隐藏在混乱之下的文字,“坚持”、“不要忘”、“谁来救救我”,深浅不一的笔画里饱含写者的痛苦恐惧与绝望。
可最触目惊心的却是那方难得还算干净的一角,上面写着一句话,“乃平谷韩家之韩慎,勿忘”。
她才惊觉,这里正是韩慎之前被囚禁的地方。
六子发现刘赢在盯着那扇紧闭的窗口,以为她也觉得屋里太臭想开窗通风,正要走过去开窗,却被她挡住。
“穿好了就走吧。”
六子瘪瘪嘴,随即目光一定,盯着刘赢的腰处,“你受伤了?”
“小伤。”刘赢转身往门口走,“我不确定你身上的毒有无大碍,先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忽有响动从屋外传来,刘赢朝六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警惕地靠在门口观察。
六子默默跟过去,透过门缝看到来人方激动地出声,“齐哥!”
“六子?”
六子立刻打开门跑了出去,“刘赢就在屋里,快抓住她!”
等锦衣卫进屋查看,哪里还有刘赢的身影。
*
武馆七师兄老家在清河县,搬家后清河县的房子一直空置,刘赢离开前还被七师兄念叨不要乱花钱租客栈,没想到竟成了她的避难所。
为掩人耳目,她夜不点灯,白日也不发出任何响动,所以在外人看来这房子仍是无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