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他摔那一下还真挺疼的,正打算上前问问她认不认识村长,就看见她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眼神穿过他直直地望向远处。
不对,这有点像是幻境。
似乎是在应验他的猜想,单屿顺着大姐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一个清秀的小姑娘,站在原地和她置气,她看上去刚刚大哭了一场,无论那个妇女怎么叫她她也不应一句。
“三儿,天快黑了,快回家。”那妇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三儿?闫三?
单屿立马就联想到那个个子很矮的小鬼,她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单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的脸,而在这里,倒是看清楚了——她的五官很好看,只是脸的右下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一路延伸到手臂,赤红赤红的,很抢眼。
“你没资格管我!”闫三冲着呆站在原地的妇女大吼一声,她的眼泪混合着说出来的话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三年前你救火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现在反而来管我谈恋爱的事情!你没资格!”
那妇女站在原地,好像被这段话击中了,久久不能回神。
“我不回去!”闫三重重地跺了一下脚,一边啜泣一边往回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果不其然,闫三喊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石洞山的方向跑。单屿下意识地伸手够了一下她的衣角,意料之中的没够住。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妇女,那应该就是闫三的母亲了,她呆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即立马擦了擦眼泪,把洗衣盆放到地上就要去追人,可是还正值青春期的小女孩哪里抓得住,还没跑两步就一下子没影了。
单屿看着两人跑远的身影陷入了沉默。
随着她们身影的远去,四周的景物也开始逐渐模糊,单屿眼前一片恍惚,就看见自己回到那个冰冷漆黑的洞穴——应该是洞穴吧,只见一眼望过去数不清的鬼怪排成一排,和陷入幻境前看到的那些没什么差别,它们一个个身形庞大,后背牢牢地靠在洞穴的墙壁上。
而那位大姐,此刻正衣衫破败地倒在地上,微弱地喘着气。
她嘴唇张了张,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只能眼神空洞地看着一旁,一滴滴泪无力地顺着眼角滑落。
闫三就躺在她身边,单屿上前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她身下似乎还压着一张符,就是之前在洞穴里见到的锁魂符。
单屿沉吟了一会,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这是一件蓄意谋杀的大型杀人案件。
村长曾说过,村子里不少的住户也是像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不久后,就被神使找到尸体,埋葬在石洞山上。
照现在这个情形来看,哪里来的尸体?他们因为不知名的缘由在这处洞穴丧失生命,有人用符文把他们的灵魂禁锢住,让他们死后也无法变成鬼,成为这里鬼怪的饲料。
而这里的鬼怪……
果然,正如单屿猜想那般,妇女突然间回光返照了一瞬,用尽了全身上下剩余的力气将躺在地上的闫三的尸体丢出门外,就彻底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她说,“不要死。”
“妈妈爱你。”
这或许便是她还清醒,或者是还活着的情况下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周边还算充裕的灵气呈旋涡状向妇女涌去,将她的身体吹肿吹大,变得很膨胀,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变成了一个面容可憎的高大鬼怪。
单屿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什么,眼前的景象就又迅速改变了,他猝不及防地被摔到地上,一睁开眼就是谢云期冷漠的一张脸。
单屿来不及想这是因为什么了,他在原地晕了一会,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在进入所谓的“幻境”之前身处的环境还是很危机四伏的。
结果他在原地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全打死了?”单屿朝着他身后探头,就看见一摞很壮观的山,那群体型庞大的鬼怪叠在一起一动不动。
“没有,”谢云期淡淡地说,“揍晕了。”
听他的语气,仿佛在说家常便饭一样。
单屿不记得他们之前的交情,反正这几天以来已经大概摸清他的秉性了,他见怪不怪地撇过头,找之前袭击他的那只鬼怪。
“你是在找她吗?”
谢云期往前走了几步,手上的烛光幽幽地照亮眼前一小块地,就看见那只鬼怪已经被一团团的小黑球制服在地上,她只是瘫在那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出。
单屿站起身走过去。
就看见她用她那宽厚的手掌托着一个布包,那只布包似乎被藏在角落里很久了,上面满满地积攒了一层灰。被她很珍重地放在了单屿的手上。
“给闫三,”她张着嘴,但是嘴却没有动,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告诉她,生日快乐,妈妈永远爱她。”
单屿站在原地许久,直到手中的布包沾染上了他的体温,才终于开口回复道,“您亲手给她吧,我们出去找她。”
他才说完,就敏锐地感觉到脚下的那块地震颤了一下。
不多久,这阵子震颤就连带着整个洞穴都开始摇晃,应该是他们在这里破坏了原本设下的什么术法——单屿想起,在他刚刚看到的景象中,似乎所有的鬼怪都贴着洞穴的墙壁,一个挨着一个,很是诡异。
他往墙上扫了一眼,那墙上果然闪过一道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