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雪粒如针刺般砸在脸上,沈昭攥着金丹的手冻得发青。这枚从萧景珩密室抢来的毒丹此刻却烫得惊人,像刚出炉的栗子糕,隔着衣料都能灼烧皮肉。她望着崖下黑压压的追兵,忽然回想起三年前同样的雪天,裴砚在冷宫外等了她整夜,怀中的汤婆子早已结了冰碴。
"昭昭,回头。"风中裹着裴砚的声音,温柔地贴上她的心口,如同一块温热的姜糖。他玄色大氅下藏着个药囊,正渗出缕缕青烟——那是漠北特有的雪灵芝,能解百毒,却解不了她命中注定的蛊。
沈昭转身的瞬间,金丹突然震颤,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她注视着裴砚颈侧浮现的蛊纹,突然意识到大婚之夜的真相——他饮下合卺酒时喉结滚动的画面此刻清晰如昨。原来那时他就将半数蛊毒渡给了自己,难怪他总说后背发痒。
"你早就知道。"她指尖轻抚过他心口,那里藏着与她胎记如出一辙的朱砂痣,"萧景珩给你种蛊时,你为何不躲?"
裴砚握住她颤抖的手按在心口,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一颤。药囊中的雪灵芝突然爆开,清苦的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那年你为救我剜骨疗毒,可曾想过无垢玉扳指里养着的,是你自己的心头血?"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萧景珩的冷笑刺破风雪:"好一对痴儿,连蛊毒都种成并蒂莲。"他身后追兵举起强弩,箭镞在雪地里泛着幽蓝光芒——那正是当年毒杀沈昭生母的"相思烬"。
沈昭忽然笑了。她掰开裴砚攥着药囊的手,任由雪灵芝随风飘散。那些泛着蓝光的毒箭触及药粉的瞬间竟化作流萤,绕着两人翩跹起舞。这是她以心头血催动的"千机引",本该耗尽修为的禁术,此刻却因裴砚体内蛊虫的共鸣而畅通无阻。
"小心!"裴砚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下山崖。在失重的瞬间,沈昭听见金丹碎裂的脆响,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十五岁生辰那夜,裴砚替她挡下毒箭时,箭镞上分明刻着萧景珩的私印;三年前冷宫墙角,他偷偷埋下的药渣里藏着漠北王庭的密信...
"那年你说要带我尝遍长安花。"裴砚将她护在身下,后背抵着冰冷崖壁。箭雨穿透他肩胛时,沈昭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红——那是蛊毒发作的前兆。她咬破舌尖,将心头血渡入他口中:"闭眼。"
裴砚瞳孔骤然收缩,尝到铁锈味却不是自己的血。沈昭散落的鬓发拂过他唇畔,每一根都沾着金丹碎屑。那些本该致命的毒粉此刻化作万千银针,将射来的箭矢钉死在岩壁上。
"你疯了?"他扣住她后颈,声音沙哑得可怕,"以命换命的蛊术你也敢用..."
"我疯了十年了。"沈昭笑着咳出血沫,指尖凝结出霜花,"从你在冷宫墙角种下第一株当归开始。"她想起那个雪夜,浑身是伤的少年蜷在墙角,怀里护着快冻死的药草。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等这一刻。
崖下的追兵突然发出惨叫。萧景珩捏碎传讯玉简的声音混入风中,清脆的"咔嚓"声与当年立储诏书碎裂的声响重叠。沈昭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认出那是母亲生前戴过的双鱼佩——二十年前先皇后难产而亡的真相,竟是萧景珩为保皇位,将母子血脉调换的惊天阴谋。
"不可能!"萧景珩手中修罗刃轰然碎裂,"验尸的是太医院最得力的..."
"是您的心腹。"沈昭咳出带着冰晶的血,指尖凝结的霜花落在裴砚眉心,"你以为漠北王庭为何年年进贡雪莲?不过是给这个活死人续命的养蛊皿。"她轻笑着,染血的指尖点在他唇角,"砚儿,该醒了。"
裴砚周身蛊纹暴涨,漆黑瞳孔化作鎏金色。他单手掐住萧景珩咽喉,声音却温柔如初:"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您亲手给昭昭戴上的同心结?"缠在萧景珩颈间的蛊虫突然吐出银丝,将两人手腕缠成并蒂莲模样——正是沈昭在冷宫墙上刻了千百遍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