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眼前闪过零碎画面:暴雨夜药王谷祠堂,少女将密信塞入青梧妆奁;国师白袍上的七星蛊阵图,与贵妃脊背浮现的虫印渐渐重合......突然响起的瓷器碎裂声惊破幻境,她踉跄后退,发间步摇勾住裴砚腰间玉带。两人纠缠跌进满地狼藉时,她瞥见他后襟内衬绣着的银线图腾——竟是二十年前被灭门的毒医世家徽记!那图腾上的朱雀眼睛,正是用她母亲的骨灰烧制而成的。
"裴砚你疯了!"沈昭嘶声厉喝。
掌心血痕触到他心口蛊纹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轰然炸开。她看见幼时母亲将玉瓶塞进她襁褓,听见沈青梧在暗室啜泣着调配蛊虫,更看到裴砚跪在暴雨中,国师用金针将他心脉钉入蛊母。那日闪电劈开夜幕,她分明看见裴砚嘴角溢出的血染红了整片衣襟,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青梧。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惊得梁上冰棱簌簌坠落。裴砚突然闷哼一声松开手,唇角溢出血丝染红衣襟。沈昭怔怔望着他心口逐渐淡去的蛊纹,耳边回荡着他沙哑的低语:
"二十年前他们剖开我胸膛植入蛊母时,说过这是沈氏嫡女该受的......"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猫叫。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过琉璃瓦,听得人脊背发凉。沈昭猛地推开裴砚扑向窗边,看见贵妃贴身宫女抱着只血淋淋的波斯猫跪在阶下。那猫儿腹部鼓胀如怀孕的蜘蛛,皮毛间隐约可见蠕动的蛊虫黑影。月光下,波斯猫的眼睛竟泛着诡异的金色,与贵妃临终前涣散的瞳孔如出一辙。
"娘娘说...说要把这蛊种献给皇上......"宫女颤抖着掀开猫腹,腥臭脓血中滚出半枚青铜钥匙。
沈昭瞳孔骤缩——这正是开启药王谷禁地冰棺的七星锁匙!钥匙末端刻着的"昭娘"二字,正是母亲闺名。
裴砚突然从背后扣住她手腕,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沈姑娘现在信了?你母亲当年为保你性命,自愿成为蛊皿......"他指尖抚过她颈侧跳动的血脉,那里隐约浮现出与贵妃相同的虫印纹路。
沈昭浑身发冷,记忆深处母亲临终前的呢喃突然清晰:"阿昭,你生辰那日记得去取冰棺里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裴砚袖中寒光微闪,本该刺向心口的匕首却偏转方向,钉穿了宫女握着钥匙的手腕。鲜血溅在青铜钥匙上,竟让那些刻痕泛起诡异的红光。
"春猎前夜子时。"裴砚碾碎宫女腕骨的声音令人齿寒,染血的指尖划过沈昭唇瓣:"届时带着这钥匙来碧落宫。"
他转身时大氅扫灭烛火,唯有那道逐渐消散的蛊纹金光,映亮沈昭眼底翻涌的血色。更漏声里,沈昭攥紧钥匙贴上心口。钥匙末端的"昭娘"二字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有人拿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刻下这行字。远处传来打更声,梆子敲到第三下时,她终于听清裴砚消失在月色中的那句低语: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攥着这把钥匙咽气的。"
夜风裹着残花扑进窗棂,沈昭望着满地狼藉中那卷《青囊蛊毒考》,突然发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药草。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九死还魂草,叶片上还留着细小的齿痕——与她儿时换牙期咬过的痕迹一模一样。更漏声再次响起,她猛然想起今日春猎场丢失的那支金簪,簪尾镶嵌的正是能克制蛊虫的月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