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响,侯府西北角的藏书阁突然传来凄厉惨叫。巡夜婆子举着灯笼跌跌撞撞冲进前院,檐角铜铃被阴风撞得叮当作响,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四散逃开。
沈昭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银针,烛火将她眉眼映得忽明忽暗。前日沈青梧送来那盒"南疆香粉"时,她便留了心眼——谁料这女人竟用西域幻蝶粉作引,将蛊毒混在熏香里散布全府。
"姑娘,老奴求您快去看看吧!"贴身侍女素荷急得直绞帕子,"二姑娘院里的小厮说,那蛊毒发作时皮肤会钻出细密红纹,转眼就..."话音未落,沈昭已起身疾行。
素色寝衣扫过青砖,腰间银铃随步伐发出清脆响声。绕过垂花门时,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混着甜腻熏香直冲鼻腔。回廊转角处躺着个蓬头垢面的婆子,枯树皮似的面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皮下蠕动的暗红丝线。
"闭气。"沈昭甩出枚银针钉住婆子眉心,看着那蛊虫被逼出半截又仓皇缩回皮肉。这蛊毒比预想的更凶猛,若非早有防备,此刻怕是已被幻蝶粉迷了心智。
正要往前院去,忽听假山后传来窸窣响动。沈昭闪身躲进太湖石缝隙,见沈青梧的贴身侍女春桃正蹲在井边,将个青玉瓶里的液体缓缓倒入井中。月光照在瓶身雕着的曼陀罗花纹上,与那日香粉匣底的印记一模一样。
"主子说这子母蛊需用至亲血脉为引..."春桃压低声音,指尖抚过井沿青苔,"二房三位少爷都是老爷骨血,这蛊虫一放,保管他们..."
井水突然泛起诡异涟漪,沈昭瞳孔骤缩。她分明看见井底沉着个巴掌大的青铜鼎,鼎身刻满扭曲符文——正是药王谷失传已久的"血蛊鼎"!当年母亲就是为这邪物被活埋在乱葬岗,如今竟出现在侯府水井?
"谁?!"春桃猛地转身,手中匕首寒光乍现。沈昭足尖轻点跃上假山,袖中银针如流星般射向青铜鼎。金铁交鸣声中,鼎盖轰然掀开,数十条血色蛊虫振翅冲天,却在触及她衣角的瞬间被冻成冰晶。
沈昭凝视着蛊虫焦黑的翅尖,忽然想起昨夜在母亲旧物中找到的半截发簪——簪头镶嵌的并蒂莲,与此刻鼎身上某道裂痕严丝合缝。
"姑娘,老奴来迟了!"管事嬷嬷带着一队家丁举着火把赶来,"二姑娘院里乱成一锅粥,二老爷已经带着大夫往西跨院去了..."话音戛然而止,火光照亮沈昭手中染血的银针,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沈昭将发簪藏入袖中,转身时瞥见西跨院方向腾起滚滚浓烟。火舌舔舐着雕花窗棂,将"明德堂"三个鎏金大字烧成焦炭。她恍然明白沈青梧为何要将蛊毒引向二房——那些所谓"至亲血脉",不过是她精心培育的蛊皿。
更深露重,沈昭独坐祠堂密室。案上摊着泛黄的《蛊毒纪要》,潮湿的纸页记载着惊人秘密:子母蛊需以至亲心头血为引,中蛊者会逐渐变成活死人,最终化作蛊母的傀儡。而破解之法,竟要剜出心口朱砂痣...
窗外忽有黑影掠过,沈昭指尖银针寒光暴涨。黑影撞上窗棂的刹那,她看清对方耳后新月状胎记——正是三年前"病逝"的嫡亲兄长!那人手中长剑直指她咽喉,剑锋上淬着的幽蓝蛊毒,与母亲临终前咳出的毒血如出一辙。
"妹妹好手段。"沈明修的声音带着阴冷笑意,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仿佛从地狱深渊传来的嘲讽。他的长剑轻轻挑开沈昭的衣襟,露出她颈间那抹淡淡红痕,那是蛊纹印发作的标记,如同烙印般刺眼。
"不过这蛊纹印发作起来,可比情蛊要命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