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裴砚最后的嘶吼混着血雨落下。她看着他坠入井中,心口蛊纹突然灼烧般剧痛——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药王谷地宫里,母亲将蛊虫植入女婴心口;父亲与绿芜姑姑在佛堂密谈,佛龛下藏着整匣赤焰草;而她——不过是沈家与无垢山庄博弈的活蛊!
最刺目的是先皇后棺椁开启的瞬间,绿芜姑姑手中捏着的金蚕蛊卵,竟与她心口缺失的那块血肉形状相同。
她踉跄后退,绣鞋踩到枯井旁新落的红梅,暗红汁液渗入鞋底,宛如母亲咽气时唇角溢出的血。
卯时晨钟撞碎最后一线曦光,沈昭握着发烫的玉珏冲进冷宫。枯井第三块青砖果然松动,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金蚕蛊卵。最上方玉简写着:癸卯年霜降,沈氏双姝入局。
井下传来虚弱呼唤:"姐姐..."沈玥发间的赤焰草正与枯井呜咽声重合,她腕间淤青与沈昭掌纹如出一辙。沈昭颤抖着触碰妹妹心口,那里嵌着的半枚玉珏正泛着青光——正是她七岁生辰丢失的那枚!
玉珏接触的瞬间,记忆幻象浮现:及笄礼那日,绿芜姑姑将赤焰草粉掺进试菜嬷嬷的羹汤,父亲则站在佛堂阴影中,手捏半枚金蚕蛊卵。
"别碰她!"裴砚倒挂在井沿,心口蛊纹已蔓延至脖颈。更多蛊人涌出时,他突然反手将软剑刺入自己心口。金光暴涨中,他染血的唇角擦过她耳际:"去太医院找七宝安神散..."未尽话语被井口坠落的巨石掩埋。
沈昭看着他坠入井中,心口突然撕裂般疼痛——属于裴砚的蛊虫卵玉牌,正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无数蛊虫从伤口涌出,在晨光中化作金粉消散,却在消散前拼出八个血字:双生蛊启,凤位易主。
她忽然明白母亲临终前为何要剜去她左眼——那眼眶深处,藏着与裴砚心口相同的蛊纹。
绿芜姑姑的佛珠在晨雾中炸裂,先皇后凤钗虚影化作利箭射来,却在触及她眉心时被金蚕蛊卵尽数吞噬。沈昭抚过眉心灼痕,终于明白母亲临终前那句"小心嫡姐"的真意——这满宫风雨中,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
她攥紧合二为一的玉珏,任凭新生蛊纹爬上锁骨,如同接受某种古老而庄严的加冕。昨夜在太医院找到的七宝安神散药包里,竟藏着半张泛黄婚书,新郎处赫然写着"裴砚",而新娘生辰八字,正是她与沈玥互换那日所记。
五更梆子响时,沈昭蜷缩在御膳房角落。掌柜打着哈欠添柴,火光映出她手中染血的玉牌。借着火光细看,玉牌背面竟刻着微小篆文:药王谷第七蛊人,癸卯年霜降制。
而裴砚坠井前塞给她的半块玉珏,正与玉牌缺口严丝合缝——合二为一的瞬间,她在镜中倒影看见心口浮现完整蛊纹,额间青芒流转如活物。更骇人的是镜中映出沈玥的脸——她正站在冷宫井边,手捧本该属于她的青铜匣,匣内《蛊经》残页上,母亲的血书正化作金色蛊虫缓缓蠕动。
卯时晨钟再次敲响,沈昭握着玉珏走向太医院。身后枯井传来水花翻涌声,而她心口处,新的蛊纹正悄然爬上锁骨,勾勒出与裴砚如出一辙的图腾。
沈昭抚过眉心灼痕,想起昨日在裴砚书房发现的密室,墙上挂着十二幅美人图,每幅画中女子心口都嵌着半枚玉珏——而今日井中捞出的第十二枚玉珏,正与她手中残珏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