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烟深吸一口气,道:“师傅,去世了?”她虽已经知晓,可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净无尘道:“是。”
玉清烟默哀了半晌,方才开口道:“看来是我小瞧了小皇子。殿下和你应当早就见过景之瑜和如月了吧。”
净无尘道:“是。”
玉清烟道:“有些事景之瑜早晚要知道的。”
净无尘没有回话。他了解师姐,景之瑜是她在乎的人。他敬重师姐,师姐要护着的人自然也是他要护着的人。
玉清烟又道:“师弟,师姐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净无尘道:“师姐尽管说便是。”
玉清烟道:“你回地牢里,地牢侧门屋檐下挂着一个白骨风铃,你去替我取回来,不要被大皇子发现。万一被发现,就别管风铃了,保证自己的安危。懂了吗?”
净无尘诧异的道:“白骨?风铃?”
玉清烟微微哽咽,道:“那是江贵妃。”
净无尘更加惊愕,一时定住了。
江贵妃?她居然是师姐的部下吗?!
玉清烟吸了下鼻子,道:“快去吧。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净无尘欠了欠身,从窗口跃出去,趁着天黑往地牢摸去。
玉清烟闭上了眼,窗外风声呜咽,好像亡者哀怨哭泣。
景之瑜端着粥碗进来,道:“玉姐姐,吃点粥吧。”
玉清烟勾起唇角,微微笑道:“阿瑜别这样忙碌了,你还有伤呢。”
景之瑜在外面劝了自己半天,可看到玉清烟迅速消瘦憔悴下去的脸时,眼泪还是立马落了下来,哭的一抽一抽的。
玉清烟下意识的想坐起身去擦掉景之瑜的眼泪,可身上伤口扯的她痛不欲生,又跌躺回床上。
景之瑜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急道:“你别动你别动。我不哭了。”
玉清烟一边喝粥一边道:“你走吧。”
景之瑜端着碗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你说什么?你赶我走?”
玉清烟道:“不是赶你走,是你必须走。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留下来冒险。”
景之瑜“嘭”的一声放下碗,“腾”的一下站起来,道:“玉清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你喜欢我,你说让我离开,你说这里危险,你说你是为我好……可你究竟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我的心情!喜欢我,然后呢?我走了,然后呢?!你把我当什么啊……我确实胆小,我确实贪生怕死,可你觉得我会丢下你独自逃命吗……没有你,我活什么!我再说一遍,我,绝对不会离开!”她情绪激动,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着抖,有些语无伦次。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的酣畅淋漓,简直是嚎出来的:“凭什么啊!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偏不走!我就不走!我死也不走!你别想离开我!”
玉清烟急道:“你别哭啊,你别哭啊,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
景之瑜止住了哭嚎,端起碗,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搅着粥。
玉清烟觉得这粥好苦,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两个人都不好受,两个人心里都压着千斤万斤的重量。
一碗粥磕磕绊绊的喝完。玉清烟道:“阿瑜,我骗了你。”
景之瑜道:“不必说了。”
玉清烟坚持道:“必须说。我不能再继续骗你。”
景之瑜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说吧。”
玉清烟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便从皇帝召见郑博的那晚说起。
她不敢去看景之瑜,便自顾自的盯着屋顶说了很久很久很久,好像把自己的一生都诉说完了。
终于说完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她眨了眨干涩发疼的双眼,像是等待判决的罪犯一样,小心翼翼的看向景之瑜。
景之瑜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这让玉清烟感到很奇怪。
她也不清楚景之瑜在想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半晌,景之瑜道:“很疼吧。”
玉清烟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满脸疑惑的望着她。
景之瑜又道:“你很疼吧。如月已经都告诉我了。”
玉清烟没说话,她没想到景之瑜会是这个反应,更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景之瑜又道:“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玉清烟道:“你说。”
景之瑜道:“我一直记得你的话。我也喜欢你。”
玉清烟陡然睁大了双眼!
“可我那样对你……你还愿意……”她哭的说不下去话。
景之瑜轻轻的拉着她的手,嘴角扯开一个弧度,道:“那不怪你,我知道。”
她又何尝没有骗过玉清烟呢,她也有没法说出口的秘密啊,她也不清白,她也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