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劝景之瑜去休息休息,毕竟身上还有不少伤,玉清烟可以交给她和御医。但景之瑜不走,固执的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玉清烟终于幽幽转醒。
“阿瑜。”
“我在。”
“这是哪里?”
景之瑜拉起她的温热苍白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道:“是小皇子的宫中密室。”
“小皇子……”玉清烟对这个小皇子并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他似乎身体不太好,常年坐在轮椅上。
“怎么会在这里?”
景之瑜道:“是他救了我们。玉姐姐先别说话了,我去找如月和御医来给你看看。”
玉清烟反拉住她的手,喑哑道:“别走。”
景之瑜又坐回床边,声音极尽温柔地道:“我不走。”她唤来门外的婢女,吩咐道:“去找如月姑娘和御医过来。”
不多时,婢女便将人带了过来,小皇子和净无尘也跟过来了。
玉清烟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突然眼神闪了闪,惊呼道:“师弟?!”
净无尘走上前来,俯首道:“是我,师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净无尘道:“说来话长,师姐先养病吧。”
玉清烟胡乱点了点头,如月给她把了脉,又问御医要来一些药,道:“玉将军,你已无大碍,但还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最好不要起身下床。”
玉清烟“嗯”了一声,景之瑜端来已经晾温的水,舀了一勺,温声道:“喝些水吧,我给你煮了青菜粥,一会儿就好了。”
如月将玉清烟的头颈垫高了一些,她乖乖的张嘴,喝下了景之瑜喂的水。
喝完了水,她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和师弟说。”
景之瑜微微皱眉,抓着被角不想出去。
玉清烟抓着她的手,道:“放心吧,我没事。很快就好,我还等着喝你做的粥呢。”
景之瑜一步三回头的踱出去,关上了房门,屋里便只剩玉清烟和净无尘了。
玉清烟理了理思路,声音还很虚弱,道:“师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净无尘端端正正的立在床边,答道:“师姐,好久不见。”他等了一会儿,才把这些年的事都告诉了玉清烟。
当初玉清烟剑术初成,便辞别师傅,说要出阁下山去入世。
师傅再三劝解,终是留她不住,只得叮嘱说:“清烟,江湖险恶,从此以后你孤身一人,要万分小心。不论何时,你都可以再回到凌众剑阁,师傅和师弟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玉清烟含泪三跪九叩,辞别了师傅,下山去了。
师傅和师弟待她都很好,她也很喜欢玉仑山,喜欢凌众剑阁,但她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她要为爹娘报仇。
玉清烟走后,师傅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不到一年便与世长辞了。
净无尘埋葬了师傅,也不想留在这个伤心之地了,便锁了剑阁,也下了山。
下了山后,净无尘四处流浪,感到十分的不适应。十多年来他一直和师傅师姐住在山上,每日打坐练剑、煮饭撒扫、捕鱼打猎,从未下过山。
他找不到挣钱的营生,只能偶尔做点体力活换钱买东西吃,但也入不敷出,养活不了自己。没有钱,没有人脉,没有经验,只空有一身剑术,在和平年代也没什么用。
他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竟一时起了歹心,半夜摸进了一户人家,盗走了几件金银首饰。
正要逃走,没成想这家男主人突然醒了过来,借着月光,瞪着眼和净无尘四目相对。
净无尘登时怕了,他本就胆小,单单偷盗已经拿出了十足十的勇气,根本无意伤人。此时被人发现,心里紧绷的弦立马崩溃了,跪地求饶道:“求求好心人,我好几日没吃东西了!我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铤而走险,犯了混。东西全部还给你们,放我走吧!”
男主人道:“哼!偷了东西还想走?!你以为认了错我就能当没看见吗?”
净无尘慌张的双手发抖,垂泪道:“我真的知错了,好心的老爷,您就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院子里的狗狂吠不止,叫的净无尘更加的心惊胆寒。
可这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离得近的左邻右舍,早就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一屋子的壮年男女将净无尘围在中间,人人眼中火光四射,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他被搜了身,扒光了外衣,关进了窄小肮脏的狗笼子里,十几个人轮流看守,商量着天亮以后要将他押上公堂,送进监狱。
净无尘追悔莫及,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能做出偷盗之事呢,真是辜负了师傅多年的悉心教诲,这下到了地狱,到了师傅面前,该如何交待。
天蒙蒙亮,阳光撒下,人世间一片金粉,光明璀璨。净无尘第一次如此厌恶阳光。
他被人拎出来用麻绳捆住,推着、押着往公堂衙门走去。
一路上人越来越多,都赶来想看一看热闹。
净无尘将脖子使劲向下弯折,下巴抵住胸口,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得立马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