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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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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翳伸手,接过杨言手上还带着余温的银子:“你都给我了,那你呢?”

杨言满不在乎道:“我的不就是你的。”

唐翳怔了怔:“你不怕我私下吞了这些银子?”

杨言看了他一眼:“不怕!我信你,唐翳。”

唐翳不说话了。他咬唇,飞快的扭脸对着墙根。

杨言愣了下,伸手扳过他的肩头:“你干嘛?”

唐翳把头埋进臂弯里,闷声道:“你别动,我想哭。”

杨言有些慌了:“哭什么?腿上又疼了?”

“没……”唐翳摇摇头,哽咽了下,“我原以为,我腿好不了,你迟早也……也不打算管我了……”

“嘿!”杨言冷笑一声,“唐翳,你也太小看我杨言了!我杨言还能是那种把兄弟扔下不管的人?再说,你腿怎么就好不了?好得了!我看一准好!”

唐翳抿着唇,不说话。

杨言又忙不迭说道:“我问了那收血藤的人,他说我若还有本事弄得到,以后每月十日当天,他便来收。我觉得咱们是运气到了,以后再不用过苦日子。”他把脑袋往唐翳身上凑近了些,“我想了个主意。既然有人收购血藤,我就想干脆把它连根拔了,种到你这后院去,到时候每个月砍它一截卖了,攒下银子,给你读书考状元当盘缠去。”

他指了指唐翳的断腿,“它害你断了一条腿,我每月狠狠砍它一截,也算为你报仇了。”

唐翳低着头,听杨言提到会试,眼皮子微微一动。

会试,他何曾是不想的?

多少次,他想着摆脱这种贫困而又无望的生活,他想要出人头地。而唯一可以寻着的,可以让他觉得有点希望的路,就是参加会试。

只是,他断没想到,曾经害他遭遇横祸的血藤,如今竟有可能变成他参加会试的铺路石。

世事无常,倒真是令人难料。

杨言看他半天不搭话,又自顾自盛了碗鱼汤:“这汤对你身子好……”

唐翳伸手推了,沉吟片刻,低声道:“杨言,你把伤养了,过几日,等雪化了再去。”

杨言放下碗:“等不得。再过几日,若是被村子里那群混蛋发觉了,说不得会被抢了去。”他捋了把衣袖,“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就去,保准把那株血藤给带回来。”

“……那”唐翳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把汤喝了。”

杨言笑了笑,做出一脸的满不在乎的表情:“你没睡醒的时候,我都喝过了,剩下的全留给你。”颇为潇洒的朝唐翳挥了挥手,“唐翳,你在家里好好养着。我去了——”

“一路小心,杨言。”

“好好保重,唐翳!”

去,只砸得铁锹梆梆作响。两三下过去,铁锹木柄无法受力,从中断开。生铁的锹头飞出半米,落入那蜿蜒盘旋的血藤中心。

这锹暂时不中用了。杨言扔开手上的那截断柄,弯腰到那一大蓬胡乱纠缠的血藤当中去翻找锹头。

那血藤不仅硬,而且带刺,密密匝匝的叶子上均作锯齿状。杨言探手下去,手上、腕上很快被拉出许多道口子,疼痒难当。

突地,手指碰到一个硬物,触感冰润光滑,倒不似那锹。

杨言费力扒开藤蔓,只看到一点淡紫色,亮晶晶的在大片血色的红藤中时隐时现。

“什么东西?”杨言自言自语,手上却不停,紧致围拢的藤蔓被他再次强行扯开了寸许。只见里头红色的细藤拧成麻花状,宛若无数红色的细蛇,扭曲缠绕着一小块淡紫色的石头。

杨言伸手握住那石头,用力一扯,石头自大片包裹的藤蔓中被生生扯了出来,拉出几缕红丝。

细看来,却是一段被扯断的红绳。

紫色石头被弄出来后,原本包裹严实的血藤便松散了许多,软软的垂了一地。

杨言自大片藤蔓丛中寻回锹头,丢到一边。然后坐在个突起的土堆上,将石头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那是四四方方极薄的一块紫色石头。

这石头顶上系着的红绳已经被扯断,迎着光照,上面似乎有些奇异的花纹。乍看上去,就像街上小贩切好的一块紫米糕。

杨言对着那石头看了几眼,将原先断掉的红绳扯了出来,随手用一根麻绳重新对穿了,松松的挂在腕上,决定用手挖土。

这血藤看似不大,只有一臂宽的团成团,实则盘根错节,相互萦绕,足有数百米之长。昨天夜里,杨言为了多砍一些藤蔓,曾试着将它扯直了拖出来,岂料只一松手,这血藤便又重新盘了回去。

然则今日既是要把它连根带走,杨言反倒觉得它萦绕盘旋得越是紧致越是方便。

本以为这样的藤蔓必是根深蒂固,不想这血藤扎根却十分浅。初时挥动铁锹,杨言只觉得这藤下的黑土坚实冷硬,难以撼动。待得用手,却觉得下面的土壤松松垮垮,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将那血藤连根拔起。

抬手将血藤连同断掉的铁锹一起收入事先准备好的麻袋,杨言心情颇为舒畅,忍不住哼出个曲儿,一路乐颠颠的下山。

傍晚时分,唐翳家里又飘出了肉香气。

杨言煮了一挂排骨,挑挑拣拣,先将大块的肉盛了一碗给唐翳。自己小声嘟嚷着唐翳教过的《千字文》,在院子里头刨土,挖坑,种血藤。

唐翳倚在床头,听着后院里念念叨叨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心头却莫名有几分不安起来。

一时,杨言忙活完了事情,擦着手进来。

唐翳瞧着他满是土灰,几乎掉光了棉絮的夹袄,忍不住道:“杨言,你今晚还睡我这罢?”

杨言没有自己房子,之前一直蹭住在唐翳家中。自唐翳腿脚摔伤后,杨言担心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会压到唐翳断腿上,便自觉到村子口的草垛里头过夜。

听到唐翳唤他,杨言愣了愣:“怕是会弄伤了你,我仍是到村口去。”

唐翳摇头:“留下罢,我夜里一个人睡着也冷。”

杨言想了想:“就怕我睡得太死。”

唐翳笑起来:“你睡相好不好,我又不是不知道。我都不嫌,你还怕?”

杨言也笑:“怕什么!外头冷得要死,我巴不得呢。”自顾自盛了碗肉,蹲在唐翳床边吃起来。

入夜。少了先前疯狂肆虐的风雪,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唐翳闭着眼,裹紧被子,一下接一下数着断腿上传来的刺痛:这腿伤拖了许久,纵是能治好,怕也得落下病根。

隔壁,杨言早早睡着了。

他似乎累得很,破夹袄一脱,呼噜声就打得震天响。

唐翳脊背与他相抵。隔了一层里衣,杨言滚烫的体温传过来,让他十分惬意,

迷迷澄澄的睡意开始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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