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答道:“那你把你的钱袋子装鼓了,这可不好说呢?”
黑衣男子冷笑了一声,“你猜我最近在练什么功法?”
和尚笑眯眯地道:“别这样,没了我你怎么能这么轻易拿到史册?”
史册!!
正欲转身离开的瞿汤脚步猛然顿住。
接着,和尚叹息道:“不过你也是,怎么一借去就跟入了无底洞似的,非要等人家来跟我要了你才能想起来还不是?”
二人斗了几句嘴,未再提史册的事情,瞿汤心中也不敢确定他们说的是哪个史册,只能先行上楼去,却见重彧没个正经样的靠着门,看样子是等的不耐烦了。
“你去了这么久就是在看个好看的和尚?”重彧不可思议地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打算看看是怎么样好看的光头,“我看你不会真是饥不择食了吧?肯定是最近心火太旺盛了。”
瞿汤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打的他龇牙咧嘴。
“说正经事,”他挥开瞿汤的手,理了衣襟,装模作样起来,“十三来信,卞京出变故了。”
“进屋说。”
二人迈进去阖上门。
“昨日太医诊出淳妃已有两月余的身孕。”
瞿汤略微皱了下眉,随即道:“这不是好事么?陛下膝下又多一儿。”
重彧笑了一声,“是啊,这任谁看都是好事,那前提也得是这孩子是陛下的,安南王府安插在淳妃宫中的人回报,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推算,两月前陛下只去过一次淳妃那里。”
瞿汤道:“这也对上了,那还有什么还担心的?”
“问题就在这儿了,”重彧双手搭在桌子上,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太医诊出淳的身孕是已有两月、余,但宫人回报十三,陛下去淳妃宫里正是整整两月前的事,而且是被再三请去的。”
瞿汤再度皱眉,“不会吧,这事陛下自己不清楚么?”
重彧“啧”了一声,“换做是你自己你能记清楚自己哪天晚上去了那个女人房里么?何况内侍记录的本子上记录的日子与淳妃的身孕也对上了,陛下最近正操心政事,哪还有其他的空闲来瞎猜测这些。”
瞿汤思索片刻,问道:“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作为臣子我们应该没义务还要把天子捉奸吧?”
他讪笑了一声,又道:“何况储君已立,更不用担心了。”
重彧:“我的人来报,有一太监捎带安胎药频繁出入淳妃宫中,但他并不是宫中的人,太子已立又如何?古往今来废立储君的事还少见么?”
“慢着慢着,”瞿汤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担心有人利用淳妃腹中之子来争夺太子位?可那个……尚且算不上个人的一团血肉现在是否成型了都还难说,姑且算他能够活到出世,是男是女也未必。”
重彧:“听说过偷龙转凤么?我所担忧并非孩子是男是女,那太监之前捎带安胎药频繁出入淳妃宫中……”
“你是说淳妃收买太医署的人,她的孩子可能不止两个月大了?!”
瞿汤冷声道:“重彧,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妄议皇子可是大罪!”
重彧看着他,道:“若这只是我的猜测那便无妨,怕只怕我们只猜中了一部分。”
瞿汤道:“倘若真有人敢这样做,淳妃是死罪不说,如果被发现了连七殿下也跑不掉要受牵连。”
“如果没被发现,往后就是荣华富贵一辈子的殊荣了。”
瞿汤闷:“可他们怎么把太子拉下位,太子平日举止言谈从无逾矩之处,陛下对其包容,什么样的罪名能够一举将他拉下来,况且陛下还有其他儿子,怎么就一定要立这个最小的做储君?”
“很简单,”重彧道:“如果这个孩子从小就展现出非同一般的聪慧与政治抱负,同时他的兄长们都碌碌无为,或者是体弱多病,或者是突然去世,总之让陛下有一个非他不可的理由就行了。”
“那七殿下呢?他们俩可是亲兄弟!”
重彧:“如果他不想当皇帝或者淳妃能不顾母子之情呢?”
“……这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二人这才恍然回神,开门让送饭菜的小厮进来。
瞿汤复回桌前坐下,面色沉重,“我不觉得淳妃会是这样的人。”
重彧道:“我也没说这一定是淳妃的想法,如果她也是受制于人呢?”
瞿汤道:“如果这样,楼兰呆不久了,我们要尽快回去,将他们这个计划扼死腹胎,以免太子之位受到威胁。”
重彧擦了擦筷子,伸向盘中,“说的轻松,你真以为明天楼兰王能把史册心甘情愿地交给你。”
瞿汤道:“我自然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给我,大不了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实在不行难道区区一个王宫还能困住我们?”
“嗯?你说谁?我们?”重指了指自己,道:“呃……应该是你自己一个人,要是真打起来,我这把身子骨还不够他们热身呢!”
“……”瞿汤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又问:“你认识刚才那和尚么?我听他们说什么史册,会不会就是楼兰史册?”
重彧皱眉,“没印象,不过也不会这么巧碰上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难怪楼兰王一直遮遮掩掩不肯直截了当地将史册给你,原来是早就借出去了?”
瞿汤想起来什么,道:“哦——难怪他问我用拓印本抵一抵用行不行,这样也就能解释清楚了。”
“还真是巧了,这样的话那两人可就不简单了,”重彧咂嘴,不耐烦地道:“你也真是,用拓印本怎么了,你要是早早答应了他,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我也想从简行事,可陛下不是亲口说了一定要原本么?把拓印本拿回去我不得掉层皮?”
重彧嘀咕了一句“事多”,又问:“不过,他要楼兰的史册干什么?难道大宣的史册还不够他看么?还是说楼兰史册上镶金嵌银了?”
瞿汤嚼着一块牛肉,口齿不清地道:“这么些菜……还堵不住您老的嘴……哪儿来这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