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重彧,”瞿汤晃了晃酒盏,道:“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朝廷派去的人已经镇压住了流窜的倭寇,你在这干着急也没用。”
重彧微微颔首,“这件事始终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七皇子明钧意道:“南洋倭寇流窜一事,父皇已经着人修书东瀛王了。”
百里辰研究朝中事向来不如他们,出了卞京的消息少有落在他耳中的。他问道:“南洋怎么会有倭寇?出什么事了?”
他身旁的平小王爷年钰耐心向他解释道:“南洋那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有什么好事全境上下都不新鲜了,才会轮到他们,他们那地方除了风景秀丽,也就海产丰富了,京畿一带的王公贵族所食鱼虾大半是靠他们供应,因此就算轮不到什么好,陛下也给了旨意,准以海产抵两成赋税。”
“但自两年前起,他们的赋税就屡屡不够,虽说海产有多有少,再除却层层官员克扣,也不至于不足一半,今年更是一拖再拖,陛下遣右尚书暗中查访,才发现有东瀛倭寇流窜到了南洋一带,欺压百姓、搜刮民脂不说,还与南洋府勾结,私自养了兵,将海产转手出售,牟取暴利。”
禁军统领白术道:“此事涉及两国,不好处理,月前入京述职的东瀛驻使为了此事还没走,连夜进宫向陛下请罪了,只怕还要吵上好几日。”
一舞毕,舞姬上前为几人斟满酒。
云想跪坐在重彧案侧,葱白的手指端着玉杯奉到他面前,“请重相饮尽此杯。”
重彧这才有机会瞧清楚了她长什么模样,但没看出她眉眼间与自己何处相似。他接过玉杯,道:“十六岁,小了些。”
云想一愣,不敢接话。
瞿汤“嗤”一声乐起来,道:“多少不小?二十三?”
重彧今年正是二十有三。
瞿汤又道:“人人都传我和重相同朝相扶、暗生情愫,我要是要了云想去与我做妻,那不正是应了他人猜想?”
百里辰头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定夷侯对重相情根深种,因世俗偏见,有情人难成眷属,只能寻得一个面容有几分肖重相的娘子,聊以慰藉。”
云想跪坐在侧,抿起了唇道:“能有几分像重相,奴家上辈子有造化。”
重彧先斥他们几人,“不得拿女子清誉说笑。”
“姑娘舞姿卓然,京中无人能出其右,日后必然坦荡。”重彧拿过一个未用过的玉杯,拎起另一个酒壶添满递给她,道:“与我相像没什么好的,这副皮囊也未必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算不上什么造化,身形样貌承自父母,你我算是有几分机缘,但你的面相比我好,日后肯定有福——葡萄饮,姑娘请。”
云想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白术坐得离他近,手中的折扇敲了敲他的案,奇道:“喲,还会看面相了,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信这些算命占卜?真是为了哄姑娘开心,什么都能编出来。”
重彧拂开折扇,对着他皮笑肉不笑。
明钧意兀得道:“说到这个,老钦天离世半载,钦天一位空悬也有半载了,月前父皇向九方阁递了帖,前日九方阁来的人就进宫了。”
席间静默一瞬,年钰一挥袖,屏退众人,云想最后退出去时带上了门。
白术道:“钦天这个位置,前几代都是徒有虚名,虽然掌管着司占司,但没什么实权,近些年来,陛下越发迷信,对他们也是委以重任,有时候群臣进谏还不如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话。”
闻言,百里辰看向重彧,问道:“我听说你们一直在想办法塞人,为何没争下这个位置,如此以后在朝中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年钰道:“难啊,左尚书他们也等着,削尖了脑袋往上挤的人太多了,每每说到这事,都要吵得天翻地覆,陛下哪边都不想给好处,一旦重彧举荐,势必会招来怀疑。”
重彧手指在杯沿转了一圈,漫不经心道:“我原以为要等到入秋,九方阁才会给出回复,没想到这次这么快,是我疏忽了,来的是谁?”
明钧意偏头看向他,眼神中竟然带了几分戏谑,让重彧一时不解。
“作何这般看我?”
“说来还是你的旧相识,是他们阁主座下第九个弟子,授九。”
几人登时一愣,皆看向重彧。
酒液溅上他的指尖,被夜风迅速舔食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些许凉意,让他知道自己没听错。
良久,重彧低声道:“还真是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