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峰是无妄仙尊谢独的修身之地,是云剑派的最高峰,孤高清冷,如同常年深居于此的无妄仙尊。
谢独被带到云剑派的时候不过9岁,是陆鸣宜同彼时的掌教涂染第一次入世时遇见的。
当时,云剑派掌教涂染就只有一个徒弟陆鸣宜,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小小年纪名声就已经在各派传遍了,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两师徒一般都不下山的,因为溧阳那边出了好几桩灭门的事,挨不住人间几方的诉求,涂染便决定带着徒弟下山去看看,也算是让陆鸣宜历练一般,见见人间。
陆鸣宜在众人的艳羡下跟在涂染身后御剑下山。
天上飘起了雪,山脚处已经备好了马,两人便换了马,倒是不慌不忙的走着。
离溧阳不远,雪越下越大,涂染看了眼身后的陆鸣宜,小少年衣服都被雪浸透了。
“雪太大了,找个驿站先暖一下。”
客栈人不多,不远处有个茶肆,陆鸣宜坐下给涂染烫干净茶杯。
几个散修坐在一侧说着话。
“那村子明显不对。”其中一人喝了口茶,吐出一口白气,“分明没有人气,但里面人却不少。”
另一人也附和着说,“谁知道里面是妖还是鬼,不过……”
他四下看了看,视线扫过陆鸣宜两人时微微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那个被当成祭品的小孩……也太可怜了些。”
陆鸣宜听得好奇,涂染似乎并不感兴趣,给了钱,起身道,“走吧。”
陆鸣宜追着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溧阳的牌坊,远远地就感受到了一股邪气弥漫在整个溧阳城的上空,空气中传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师父。”陆鸣宜喊道,指向城镇东边的庙宇,“好像都在往那边汇聚。”
涂染应了一声,两人走近,庙里佛堂前笔直跪坐着一个小孩,身上遍布血窟窿,四周的魔炁像是找到了家一般尽数往里面钻去。
小孩入定般无所知觉,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金身神佛,姿态淡漠不像拜佛倒像是在问佛。
寒冬腊月的天,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内衫上面洇出斑斑红色血迹,赤着的双脚已经被冻得通红。
涂染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上前,启了术法,将魔炁尽数褪散。
魔炁一失,小孩身上的窟窿开始簌簌的往外流血。
陆鸣宜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摸出药,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手颤得几乎拿不稳药品,“谁干的?”
“以炁养生,这是个阵法。”涂染面沉如水。
“那他怎么办?”陆鸣宜脱下外衫罩在小孩身上,“他伤得很重。”
“我们也不该救他。”涂染说,“他有他的劫数。”
“可是……”陆鸣宜一直在云剑派长大,未曾见过世间险恶,但也并非滥好人,可不知为何就是见不得这孩子受苦。
那伤扎在小孩身上,他竟感同身受般。
小孩听见响动后转过脸打量了他们一眼,视线在陆鸣宜脸上稍作停留后,便收回去继续盯着大佛,问:“佛家说众生平等,为何人、佛、神、妖、魔、鬼互不相容?”
涂染原本还在打量面前的金佛,脑子里想着这是哪一尊佛,听见小孩的话,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半晌,于他侧边蒲团入座,“年纪小小,胆子倒是不小。”这是在质问佛陀。
陆鸣宜也看向那小孩,斟酌着开口,“如何不相容?众生如同海水本质平等这是性,六界差异如同浪花形态各异,这是相。浪花间的碰撞排斥恰是水性的证明。若无共同本质,何来互动可能?”
他偏了偏头看向自己师父,“您说是不是,掌教师尊?”
涂染没说话,只是拉了把他胳膊,“阵法被破,应该有厉害的修士要过来了。走吧。”
“师父。”陆鸣宜跪在地上,“你救救他吧。十五年前您将襁褓中的我救了回去,我尊您为师为父为仙,今日我便想救他,绵延您的福泽。”
涂染挣扎着,“他有未完的劫,你今日收留了他,是因,必然要承带走他以后的果。你可想好了。”
陆鸣宜没说话,只是用力磕了一个头,前额贴着地,坚定道,“徒儿知晓,来日愿自尝孽果,尽受恶报。”
他的誓发的太毒了些,修仙者有口业一说,更别说如今还是在佛陀跟前。
涂染叹了口气,“不得世俗谛,不得第一义。”
他们耽误的这段时间,自然也有人发现了端倪,脚步声逼近庙宇。
“何方高人在此?竟轻松破了我的阵。”来人身材壮实,一身横肉。
冲突避免不了,云剑派名声在外,是修仙界的佼佼者,世间飞升者寥寥无几,云剑派就占其中几席。
对于这种极端提升修为的方式更是极度不耻的,对方见到两人装扮,客气了几分。
涂染却不客气,几个试图靠邪术增进修为的小罗罗而已。
云剑派的人自来清高,也纯善,对付走了歪道的散修也只是点到即止,以教训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