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亦灿灿,往事堪堪亦澜澜……”顾言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将陆鸣宜的神思拉了回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鸣宜盯着顾言,沉了脸,“想被扔下去?”
说个实话而已,怎么就生气了呢?顾言捂住嘴。
陆鸣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了,后面的路程上两人都沉默了。
顾言想,谢独果然是陆鸣宜身上的一道疤,揭不得。
他就这么想着想着,过了先前的兴奇劲儿,无聊的数着路过的鸟儿,把自己数得在万米高空睡着了。
陆鸣宜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神情却莫名有些萧索。
山林之间,突然传来异动,大批鸟雀吵闹着从下方崖顶树林飞出,四散逃窜。
陆鸣宜眯细了眼,阴阴沉沉地看着那方。
卜喜放缓了速度,鸟嘴里发出几声鸣叫,片刻后,他道:“主子,墓地裂了。”
被禁锢在鸟翅膀里的苏南似乎也感觉到了异样,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陆鸣宜手指微动,解了他的禁言。
“师尊的心脏在里面。”苏南尖锐的大喊。
顾言是被这一句大吼给吓醒的,他摸了下自己的胸口,那里面跳动的难道不是心脏?
这谢独的重生这么坎坷的吗?
先是养魂核,又是养气血的,现在气血足了又得拼凑器官。
陆鸣宜显然也很意外,一伸手,青虫便置于右掌心,他一根手指抵在虫的背脊之上,眼神警锐,“什么心脏?”
“琉璃心。”青虫被压着背脊,瑟瑟发抖。
顾言:“……”
陆鸣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苏南疼得哇哇大叫,“痛痛痛,师叔饶命。”
顾言也不装睡了,坐了起来,“那个,你别吓他。”
陆鸣宜斜眼看他,“心疼了?”
“倒不是。”顾言支支吾吾,“人在急剧恐惧的情况下会大小便失禁……”
他话还没说完,那青虫身下便隐隐的晕出一团黄绿色的液体。
陆鸣宜:“……”
顾言手速极快的抢过青虫,怕这云剑派的前掌教一气之下把这青虫给汽化了。
他抬眼一看,掌教大人脸色发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顾言赔笑,讨好的用衣袖擦了擦陆鸣宜的手心的液体,“我帮您问。”
“你倒是真宠着这帮家伙。”陆鸣宜甩了甩手,意味不明的说。
这话顾言没法接,而是盯着面前的青虫,“你好好的一次性说清楚,别憋着屁只放一半。”
苏南身子挪动了几下,小声道,“刚才已经放完了……”
顾言眉眼弯弯的瞅着他。
“没什么。”苏南一双圆眼瞪得老圆,说,“师尊,你修的是无情道,是没有心的,你在大战之前那颗心是从天妖那里抢来的,在跟陆……掌教大战的时候被捏碎了。”
这么残暴?
顾言下意识的看向陆鸣宜,后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如今你那胸口跳动的其实是颗猪心,不能长久。”
杀人诛心啊!陆鸣宜是个狠人,徒弟们更是人才。
骂人不带脏字的,他这完全就是人面兽心啊!
顾言有点不想听下去了,陆鸣宜却开了口像是在报复他刚才的越俎代庖,“继续说。”
青虫嘴巴一张,顾言抢先拦住,“徒儿,斟酌一下用词再开口。”
青虫:“……”
“实话实说。”陆鸣宜鼓励。
青虫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最后还是坚持自我,“天妖之力能帮助心脏的重新长成,但毕竟是妖力,为了避免心魔的产生,所以我们用的琉璃,琉璃是消病避邪之灵物,适合养心,苏北擅长制器,所以就一直在墓地守着。”
大隐隐于市,谁也不知道这个六界的大魔头会被拆开了,以这样的方式选择重生。
这样的重新活过来难道不痛苦?
忍受挖心拆腹的疼痛真的只是为了复仇?
顾言有点难受,不知道是为谢独,还是为自己未来的命运。
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被抠在滚烫的地上烈焰灼烧的画面,那种疼痛几乎不让人呼吸。
诘问一遍一遍,“乂净,你悔不悔?”
乂净是谁?他不知道,那是刻在谢独血肉里的记忆。
下方山崖传来雷鸣般的声响,青虫着急的大叫,“掌教你救救师尊,当年的师尊也是……”
后面的话他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表情痛苦,青虫没有眼白的眼睛里竟是急出了眼泪。
陆鸣宜盯着那小玩意,皱了眉,这人被下了禁制,而且下这禁制的人修为并不比自己低。
是谢独吗?
徒弟急疯了,师傅却一副坦然的淡定模样,还不忘安抚,“为师不用救,没了心脏我不也一样活着吗?乖徒儿,别着急,为师死不了。苏北不是还在那里守着吗?”
顾言是真无所谓,什么心啊血的,对他现在也造成不了影响。
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苏南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心底那团火烧得恨不得直接就冲进那墓地,将琉璃心那脆弱玩意捧出来,他叫嚷着,“死鸟,快把我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