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捕头砸了他一个暴栗,随手拔出佩刀,往下一砍,只听金石碎裂之声,那刀当即碎成了两半。
赵捕头气得直跺脚:“那就关一起!关一起!”
牢房阴暗潮湿,间或有虫豸窸窣之声,幸好玉宵不怕蟑螂也不怕老鼠,否则这地方真没法呆。
牢房窄小肮脏,地面有一滩昏暗血迹,玉宵捂了捂鼻子,向上看去,只见三米多高的小窗外正有一轮皎洁月亮,盈盈生辉。
“怎么样?你能钻得出去吗?”隐年讥诮地说。
“钻不出去,窗子太小了。”
“你不是力气大吗?把墙砸一个洞,如何?”
“我是血肉之躯啊大哥!”
“我是你二哥,不是大哥。”
“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怎么,你也知道怕啊?”
“本来不怕的,看到你就觉得晦气。”玉宵抱怨道,“你说为什么吴刺史会不认我们的文牒?照理说,堂堂一个刺史,不是没见过钦差文牒,绝无可能认错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他能出现在这里就很成问题了,如果我们真是普通毛贼,他会大半夜的亲临大牢?而且,若我们真是骗子,他当场让打一顿,或者严刑拷问不就结了?手下让审问,他还气急败坏。”
“所以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是说整个瀚州府都有问题,瀚州府衙勾结雷鸣镖局妄图自立为王,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你跟顾君琪都是为了此事而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先查清楚情况,好叫陛下心中有数,如今圣上也无决断,再说就我们几个人能干什么?城外还屯着三万兵马呢。”
“三万?原来有三万?这可真不少了。”
“是很棘手,如今边关战事吃紧。除了这三万,还有雷鸣镖局的江湖势力掺杂其中。朝廷起码得分个五万兵马出来,才能收复瀚州。更不消说,此番瘟疫横行,更是一筹莫展。”
“方才你也看见了。”玉宵沉声道,“这州府完全就是一座军事堡垒,一会儿我们要逃出去,可是难如登天啊。”
“瞧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不在话下的。行,带带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是不能把我落在这儿的。”
玉宵向他挨近了,道:“好说,好说。我就等着顾君琪来捞我了。”
“顾君琪?那个三皇子?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当然。别人我不敢说,他是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相信你也听说过他的为人。”
“是,他确实是仁义君子,只可惜他生得晚了些,不是太子。”
“哟,你挺中意他的嘛。”玉宵阴阳怪气道,“怎样?你要参与夺嫡啊?”
“我告诉你吧。”隐年摆出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说什么夺嫡,都是白搭。放着你爹我爹在,谁也别想夺嫡。”
“你爹不就是我爹嘛……你的言下之意是?”
“我就是那个意思,作为他最宠爱的孩子,你应该最懂他的心。”
“最宠爱的孩子?我吗?”玉宵指了指自己,“我怎么觉得,他最器重的还是你和大哥呢。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的姑娘对他而言就是个物件,被他嫁出去联姻,好稳固自己的权势地位。命不由己啊。大姐已经被他卖进东宫了,接下来是二姐,然后是我,小妹也逃不掉。”
“得了!你就别抱怨了!”隐年笑道,“三皇子这样的人品相貌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其他几位妹妹确实是无妄之灾,你是走狗屎运了。别再扯什么你心有所属的鬼话,我知道你的为人,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你招惹青棠不过是一时之兴,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你想找爹的晦气,借此表达你对联姻的不满。”
玉宵静静听他说完,罕见地没有回嘴。
隐年继续说:“你想要自由,不想要被人安排,哪怕是三皇子,你也不愿意。玉宵,你懂自己想要什么吗?不,你不明白。你只是讨厌束缚。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皇宫?皇子妃不好吗?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宫墙外吃不上饭的比比皆是。”
玉宵撇一撇嘴:“你口才挺好呀,我说不过你。你要觉得三皇子好,你去嫁呀!这个三皇子妃给你做好不好?我来顶你忠武将军的爵位。”
“我倒是想,可惜换不得。”隐年竟唏嘘起来,“我的处境也不比你好多少。玉宵,我们都不得自由。”
长夜漫漫,身陷囹圄的两人交起心来。
隐年问道:“玉宵,你为什么会喜欢青棠?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长得漂亮?”
“他不是漂亮,是太漂亮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简直是倾城绝色。没错,我的爱就是这么肤浅,纯纯见色起意,你笑我吧。”
隐年笑起来:“你还挺实诚,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只不过,你也太会给自己找麻烦了。喜欢谁不好,偏偏是他。那我问你,如果他毁容了,你还会喜欢吗?”
“也许不会了吧,很难说。其实他的性格我也很喜欢,虽然很别扭,常常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正是这种感觉,才更让我沉迷。”玉宵含笑,“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秘密?又为什么要杀我?”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现在我已经放弃了。”隐年的脸色变了变,“至于青棠怎么想,就不好说了。他曾是我的剑,如今已不再为我所用。也许比起我,你更该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