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山后,晏然常写信回山上讨教功法还有石刻功夫的问题,找不到师父的时候就会找师兄,这位师兄鬼点子极多,又意外地很靠谱。
“师兄好!”晏然终于笑出来。
对面街头程府的马车一动不动,如往常一般就在那等候。只是车窗帘子掀开一角,不是风吹的,掐着那一角的手指由红泛白。
晏然缓了缓神,这袭白衣着实让人觉得清凉。
“我虽前段时间写信求助,但其实是小事,师兄怎么就直接过来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而且你问的那材料极为难得。但我是谁啊,我正正巧巧手头有一些,颇为珍贵,只能我下山送一趟了。”语气轻快明朗,声音动听悦耳。
师兄笑得春风拂面,路过的人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声音和容貌都很适合盛夏京城。
算是有朋自远方来,但晏然属实没常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下子生疏起来,不知道下句话要说什么。
“师兄在哪歇脚,我们过去说吧。”晏然看着周围好多的人,有些局促。
“在哪歇脚?不是,小东西,你师兄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想和你回家看看,晏先生不会不同意吧?”
巧笑倩兮,别人家的马车夫也要驻足看,一个个傻了眼。
晏然没反应过来,“回我家?”
她这师兄不说富可敌国也得腰缠万贯,为何不去住酒楼客栈?
“是啊,怎么,你在京城还有别的家?”
正有一辆马车从郑清庙身后过去,晏然要将这位夺目的仙人往旁边院墙引,手刚伸出去,郑清庙就先预感到了身后的人流,牵着她的手,将她一大步带到了墙角。
“这么多年,师兄依旧如此……灵活机敏…”
“这话也是你该说的?”温柔调笑,打趣也是柔情万分,郑清庙伸手刮了下晏然的鼻尖,“你还真别说,长高了好多啊我们小然而。”郑清庙长长的衣袖比划着,很骄傲和心满意足。
那美目看得晏然愣了又愣,她只顾一旁应和傻笑,半晌才想起来,师兄叫了她在山上的名字。
有多久了,然而。
“师兄,”晏然凑近了一些,“这次下山真的只是给我送材料吗?”
能让郑清庙下山的事绝对不一般,送材料看起来还是太小了。
“这位是?” 啪,冰冷的声线硬生生挤入这美妙的重返仙界时光。
从看到那抹笑开始就坐不住的程湍,用极大的忍耐力终于忍到现在,大步穿过街头,直接站到晏然一旁,肩膀靠在墙边,胳膊肘几乎贴上了晏然的肩头。
师兄妹重逢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郑清庙看着程湍,端详片刻,也不见这冰山说句话。
晏然抬头看了看程湍,程湍看着郑清庙,面露不善。
周围人更多了,她努力地把自己藏在盲区里,藏在角落里,挪了一步,用师兄的身形挡住自己,结果程湍也紧跟着靠过来。
这俩人这么一站真的太显眼了。
她想拔腿就跑。
晏然努力想要笑一声缓解气氛,结果没笑出声,俩人也没人关系她笑没笑。
“师兄,这位是程大人,是今年科考的状元。”晏然想对上程湍的眼神,没对上。
“这位状元郎大人,我们……是不是见过?”郑清庙从上到下打量着程湍,很真诚地发问。
……
“额……师兄你说笑吧…诶,但程大人少时确实在北……”
“这位是谁啊?晏然。”
话被打断,程湍终于回眼看了下晏然,带着不常有的笑容,问她。
晏然顿时毛骨悚然,“他是郑清庙,我在山上的师兄。”
“是吗?对了,晏然,该回去了,临洱说饭菜已经备好,我也有些饿了。”
晏然看着俩人怪怪的气氛,不得不解释道,“师兄,我最近住在程府。”
然后再看向程湍,小心询问,“师兄还没有落脚的地方,要不我先带他回晏府?”
“你还真是有别的家?”
“不行。”
两道声音夹杂在一起,很不和谐,沉闷的刺耳,清脆的低讽。
家?
程湍突然就松弛下来,他想知道“家”这字眼如何出现的。
“是啊,她得在程府住一阵子。郑师兄,不如,我为你安排间上好的客栈吧。”
“正值任务期,小然你不闭关就算了,还要去外人家住,这不会影响发挥吗?而且,我带的东西很是珍稀,用法好处得好好解释,我离不开你。”
好一个放浪形骸,不谙世事,话语轻佻,不懂礼节的轻浮之人。
程湍回想了下之前临洱查到的情报。她的众多师兄师姐都是稀世天才,大隐于世,虽有些性格古怪,但无一不人品贵重。
“他真的是你师兄?何门何派?我未曾听闻过,你不如给我说说?”程湍问晏然,将晏然又往旁边拉了拉。
“师兄有点复杂,他什么都会一点,但说到底是归到医门的,他是老掌门的孙子。”晏然有些犹豫地说,边说边看向郑清庙。
医术?如此这般?程湍忽地想起,查到的东西里说,履霜山上有一人曾修过邪门的术法,却是用来治病救人。此人天赋异禀,常创出交融之术法,在武术、命卜术、医术、机关术、密文术诸门中都有修习。
而这桩离奇古怪之事中,这人被隐去了姓名,程湍原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如此违反常规之人他以为早就被逐出山去,现在看来,原来是这样。
掌门的孙子,如此为所欲为。但话说回来,心术正不正和血统无关。感觉上,他看此人就不太舒服。
会教坏晏然的。多亏她早早地就下山了。
“所以程大人放心了吗?”郑清庙抬眼,笑着问,手往身后指了指,“那是程大人的马车吗?还得劳烦大人也收留我几天了,多谢!”
晏然没动,看着郑清庙。究竟是有多重要的事情,能让如此不喜麻烦的人不远千里从山上下来来到京城。
郑清庙看着晏然,也没动。究竟是怎么回事,晏然就这么水灵灵地住进状元郎家里了。
一旁的程湍眉头皱起,上目线深邃,他倒是像一个局外人了。
“马车太小,晏然你先上马车回府,我和郑师兄走回去。”
郑清庙差点脱口而出,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