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师父让人给我的,我的功夫还需要加强,就一下子给我带了这么多材料。我近来练习不是很有起色……”
“要听你师父的话,既做了,就要做好。”
“是的,父亲。”晏然行了个礼,往后院走。
晏然有想过要不要告诉父亲她在为皇上做寿礼这件事。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说了,而且确实也算是师父交给她的任务。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父亲,有很多原因。她不想他担心,也不想他在如此忙碌之余还要想着她。父亲知道了,或许会真的开始关注她的石刻功夫,这让她倍感压力。
不告诉父亲的话,之后她犯了什么错,也可以把父亲摘得干净。
她在后院站定,看了看天上刚刚出头的月亮。天还没黑,但风已经凉了下来。她站了一会儿,在院子里收拾那些材料和工具。
天微微黑的时候,父亲叫她吃饭,一大碗粥,和很好吃的咸菜。父亲将不知什么时候做的杏子糖水端了出来,清清凉凉,绿色的杏子在澄澈的汤里就像是翡翠。
这就是晏然喜欢的一种日子。在履霜山上那短暂的时光,也是她喜欢的,但现在看来就是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去,从书院结束学业之后该何去何从。一切都充满着未知带来的恐惧。
寿礼能做好吗?父亲会让自己再回到北州吗?师父会吗?……
但这种恐惧也有一种神秘的新鲜感。她不着急,也不焦虑,但着实好奇。
一直到晏然躺在床上,她都没有什么头绪。思绪被平复得很好,于是程府发生的事就像洪水决堤般冲进脑子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唇,舔了下,是真的被咬出了一个小口,不过已经不流血了,口水经过微微发疼。
程湍不清醒的时候竟然也会失态。她在他眼里是不是就是一颗巨大的充满诱惑的金杏。
他明天还会记得这事吗?
她从未遇见过类似的事。被人亲是第一次。
心里的感觉说不出,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程湍不清醒。
她不欠他什么,他也不欠她什么。她终究与他相识一场,不至于这点小忙还不帮,不至于这点小伤还要惦记。
她真的没什么。
相反,他还在陷在榜眼案的余波里,又或许是那份名单揭开的一个新的戏台。
他只要在京城一天,这事就完不了。
只是……
晏然将自己的手放于脖子间,渐渐收紧,可她的手太小了,根本不能圈住,只能卡在喉咙处,压着自己的锁骨。
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她使劲掐着,指尖近乎陷进脖颈间的骨肉里,她感觉到某处在跳动。
她脑子一片空白,想要有一些窒息的痛感,可自己根本给不了自己,急出了一些不爽的泪水。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学坏了。
松了手,愣愣地看窗外,程湍的卧房现在也是这么黑吗?他的毒该解了吧。
渐渐地,困意袭来,晏然抱着自己的腿,蜷成一团,喃喃道,“希望今夜不要梦到他。”
愿望实现,一夜无梦,睡得比猪还死,以至于听到前面房里有声响时,晏然以为还在夜里。
睁眼,已经是早上。她匆匆收拾好起来,到了前院。
一名穿戴讲究的女子,看着像是女官,正同父亲说着什么。晏守机招手让她过去,晏然走过去,不知道要做什么。
“晏姑娘,宫中娘娘得的一金丝楠木琉璃如意妆台被宫婢弄坏了,娘娘不想宫中匠人修理,百般打听,得知姑娘手巧,要麻烦姑娘进宫帮忙。姑娘随我进宫住一段时间,修好会送姑娘回来。”
“不知这位娘娘是……”
倒也不会是皇后,可其他人她一个不认识啊。
“是昭妃娘娘,娘娘嘱咐不得声张。”
晏然不知道这是谁,看向父亲。晏守机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去。
“好。”
“一会儿会有人来帮姑娘把工具带走,姑娘收拾好后便可先随我走。”
“……好。”晏然一头雾水地答应,不答应也不行啊。
这位昭妃娘娘是谁啊?
她将昨晚整理的刀具、材料包袱放在前院后门,和这位女官出了门,走出小巷,便看见不远处程府的马车,车上坐着临洱。
……?
晏然回头看了一圈,父亲没有出来,周围也没什么人。那女官冲她点了头便离去了。
?
临洱从不远处跑过来,脸上是灿烂的笑。
“姑娘,公子凌晨醒了,发现你不在将我训斥一顿。让我一早来把你接走,让你去程府住几日。
“我可帮你保守秘密呢,我说你昨晚没来过,你别说漏嘴了。”
“多谢临洱。”晏然被撺掇着赶紧上车。
临洱坐好后没有立刻驾马,从帘子外探进来脑袋,“不过,姑娘昨日走得急,我那时就想问了,为啥不能让公子知道你来过啊?”
“……”
“昨日大人不肯喝药,我动了些手段,强迫他喝下了药,怕他醒了会找我泄愤,所以他不知道最好。”
临洱瞪大双眼,心中无比地佩服。
“哦,这样啊,那还是别告诉他为好。姑娘,你一定也要替我保守秘密!”
骗了自己公子的临洱与晏然仿佛是同一条树枝上的蚂蚱。当然两只蚂蚱的心态不同,晏然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临洱还是很在意。
“嗯。”
“不过临洱,昭妃娘娘是为何?”
“昭妃娘娘?她说是昭妃娘娘让你进宫?”
“是啊,你不知道?”
“不知,公子着急了,只让我去找了个人,然后我就在宫门口接了这位女官大人,我们来接姑娘,就这样。”
瞒天过海,让宫里人来接她出去。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找个理由让她去程府。
“那我刻东西的材料和工具?”
“公子说都送到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