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前两位姑娘的绣屏上也写了话,我原以为都是什么美人词,这个怎么不太像?”
“张兄在哪里看见的诗词?我怎么没瞧见?”
“就在二楼挂着啊,我也是去雅座的时候瞧见的。原本是想再仔细看看两位姑娘长什么模样,哪里晓得有一位成了娘娘,这绣屏也就收起来了。”
月桃姑娘唱的这曲是“鸢飞戾天望峰息心”[1],伴着重重远山与潺潺流水一般的空灵嗓音,讲述了一位高官在山谷里洞名本心,归隐山林的故事。
“哦,原来是与‘香草美人’拜别,要归隐的意思,唉是啊,俗世浮名,哪里比得上人生千日呢,来路做归途,听得我也想去山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方才的“张兄”如痴如醉的说。
“那咱们一会就走?”
“我只是想想,一会儿还要回去陪我家娘子睡觉呢。”
一旁有人笑出了声。
一曲毕,月桃谢过喝彩,从容下了台。推开里间的门,发现太子殿下正端坐于内。
盛景行将茶饮尽,起身准备离开。
“明日辰时,院外等你。”
“我们明日就走吗?可不可以去送一送我哥哥。”
盛景行没说话,等到了城外长亭,马车停下了。他才挑开车帘,指了指亭中——那有个人。
“贺元毅!”
她提起裙子跳下马车,三步两步跑到亭中,拉着贺元毅。
“你怎么这么莽撞?连我都知道不能明着顶撞那些大人,你倒好,直接拒了官家的赐婚,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考的功名,就不要了?”
“我...”
“你什么你,贺元毅,我告诉你,你从小就说你要当清廉正直不慕权贵的好官,你从小就说你要娶阿兰姐姐为妻。阿兰姐姐也喜欢你,我在这帮你守着,你虽然去了很远的地方,可不能为非作歹,说话不算话。”
“我知道了,妹妹,谢谢你,真的。”贺元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贺元毅会做个好人,会做一个好官,不会食言。”
“这还差不多,你读书读多了人比较傻,去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
贺元毅总觉得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你一个人在京城也要照顾好自己,你很聪明,但也要小心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殿下还在车上等着呢,走了。”
殿下?贺元毅往马车看去,盛景行挑开了一角车帘,对他点点头。
两架马车交错而过,分别往南与北走了。
等过些时日,便能到泗州。
贺元棠靠在车上想着,去路迢迢,马车走得慢,能装的人和东西也不如船多,既然京城到江南一路都有江流,那能不能让人也走水路。
“你怎么也这样想?”
“什么叫‘也?’”还有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吗?那为什么不这样实施?这么些年在江边住着,也没有见过什么工匠来修建运人的航道呀。
“今年春闱的策论,就说的是此事。”
“春闱?”贺元棠想起来,那日放榜后,在月荷姑娘房里看到的小帖,她写的就是漕运来往的设置,竟然是春闱的策论么。
“你兄长与你的想法倒是别无二致,父皇与陆大人对这张考卷极为满意,殿试之时又问了他对漕运航运的看法,对答如流,这才做了探花。”
贺元毅还挺聪明的嘛。
若非此次被人做了局,贺元毅该是要去陆三司手下做事,盛景行想了几日,老师这样喜欢这个学生,去西北为官,可也有他的考量?
马车走了半月,还没到泗州。贺元棠从一开始的兴奋,已经有些倦怠,这几日又有些焦虑起来。
“我半个月没有做事了,回去了苏掌柜不会骂我吧,阿福一个人就要天天做两个人的活?那我的工钱是不是也没有了,本来还想着给阿兰姐姐和月桂月桃送一只簪子呢......”
盛景行抬眼看她:“说什么呢,和本王出来还能亏待了你?”
嘿嘿,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
“殿下,你回去一定要和苏掌柜说,我不是出来玩的,我是来找舅舅救螃蟹,还有救官家的,这些日子出来没有工钱,殿下可要给民女贴补上。最好还是每日有一两银子的辛苦费。”
“一两银子?你整日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坐着,还要一两银子?不然我给苏掌柜一两银子,让她再请两个小工,帮你把盘子刷了,菜也洗了?”
“殿下肯为美人一掷千金,就不愿意为民女花一两银子么,唉,看来不能把德妃娘娘说得对呀。”
盛景行坐起身来拉住她:“母妃跟你说什么了?”
“自然是说了殿下小时候的糗事呀。”贺元棠对她眨了眨眼睛,“娘娘说,若是殿下以后欺负谁,就叫我把这些事说给他们,让大家都笑话殿下。”
“什么!”
长卿在外面驾着马车,把脸贴近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