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淙玉蹙着眉看着面前寒酸单薄的少年,有些忐忑和震惊。
他本应该是高占枝头的骄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他不敢想象,臧柏骨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一刻,宿淙玉才开始细细打量这座花园。
当年臧家掌权人和宋家大小姐刚在一起的时候,宋家老爷子并不同意,后来,臧家掌权人亲自打造了一座花园送给了宋大小姐,才让老爷子松了口。
想来,应该就是现在他身处的这座四周都漫着湿气和霉渍的花园吧。
曾经充斥着爱意的地方,如今却早已湮没在混沌与凄凉中。
真令人心寒耻笑。
突兀地,一道尴尬的声音响起。
宿淙玉缓步坐到秋千旁,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和一块巧克力递给了臧柏骨。
“给。”
臧柏骨咽了咽口水,却没收。
宿淙玉打开咬了一口,“没毒,吃吧。”
臧柏骨罕见地垂下眸,神情松动了下,“谢谢...”
宿淙玉没有去询问有关臧柏骨的任何消息——他的家事、外界的传闻、他脸上的疤痕...
他只是静静坐在这里,陪着他。
然后,朝他发出了一个邀请。
“这个秋千是你做的吗?”
“嗯。”
“那你明天能不能来宿家帮我做一个?”
臧柏骨不语,下意识起身离开,却被宿淙玉拽住了衣袖。
他指了指早已被吃光了的巧克力和糖果的袋子,“算回礼,可以吗?”
宿淙玉打赌现在的臧柏骨一定还不起。
所以他没等臧柏骨回复,便匆匆离开,毕竟也到了散宴的时间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在宿家等你!”
臧柏骨看着秋千上的袋子,莫名地觉得今天的巧克力和糖果,太腻了。
他想,应该是太久太久没吃到的原因吧。
第二日,宿淙玉从房间的窗户外看着早已等在花园里的臧柏骨,笑了笑。
果然,他赌对了。
后来,他缠着臧柏骨替他做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木桌、竹屋、石凳......
但宿淙玉真正想做的,是将臧柏骨从肮脏的家里拉出来。
臧柏骨曾经说,只要是宿淙玉想让他做的,他都会做到。
所以,他也成功从地狱里爬了出来,成为了臧家新一代的掌权人。
却因狠戾的手段,让宿淙玉彻底和他绝交。
那时候的宿淙玉,太过单纯,他被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在听到臧柏骨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那弟弟所做的一切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恐惧。
他接受不了面前温柔少语的少年,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疯狗活生生咬死,看着自己的父亲发疯从天台掉落,被汽车碾过......
这一切的一切,臧柏骨都是亲自注视着。
宿淙玉与他决裂的那一天,他亲手毁掉了臧柏骨给他做的所有东西,将臧柏骨小心翼翼递给他的巧克力和糖果,毅然决然地扔进了垃圾桶。
“臧柏骨,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我们,就这样吧。”
宿淙玉红着眼,紧咬着唇。他别过脸不让臧柏骨擦拭他眼角的泪痕,决然地转身离开。
“淙玉...”
在外人面前狠戾寡淡的掌权人,却在这个寒冷的夜,弯下了傲骨,无助地喃喃自语着。
他伸出手,却没能抓住宿淙玉的衣服,只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臧柏骨不敢追上去,他在宿淙玉面前,永远是自卑的。
所以,他只能发了疯地从垃圾桶里找出被宿淙玉扔掉了一切,发狠地握在手心。
无尽的悲痛与情意在此刻化成了浓烈的执拗。
臧柏骨最擅长的就是像黑蛇般藏匿盘踞在晦暗的角落,伺机而动,最后给人致命一击。
在对方反应过来时,早已将那人紧紧缠绕到无法呼吸,只能苟延残喘地苛求他发怜悯。
而宿淙玉,是他一生都不会放开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