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坐着等我,我很快就好。"陆意屏看着他,语气坚定而温柔,“听话,一会儿会有警察过来处理事情,你不要出面,不要过来掺和,知道吗?”
“嗯。”沈君尧没有多问为什么,只是默默地把拴着波红弟的弹力绳递给陆意屏,眼里满是依赖和不舍。
陆意屏摸摸他的脸:“去吧。”
旁边的陆外婆和波红弟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尴尬。
沈君尧刚一离开,陆外婆便猛地挤进屋里。
“我儿子呢?”她尖叫着,目光扫过满屋的狼藉,最后落在躺在墙角的阿文身上,“你做了什么!啊!你把我儿子怎么了!我要跟你拼了!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挥舞着那根拐杖,用尽全身力气朝陆意屏砸去,陆意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拐杖,没有松开。
“反了反了!要造反啊!喊你妈来!”外婆嘶吼着,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扭曲,“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你阿妈关他,你要杀他!”
“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陆外婆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嘴巴甜,她生的两个外孙女虽然学习不好,但却随了她,特别讨老太太欢心。
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她的二女儿,也就是陆意屏的妈妈。二女儿从小帮她洗衣做饭,却常常遭受她的打骂。
每当二女儿说“等我长大了,绝对不会给你养老”时,老太太总是得意洋洋地说:“我有儿子,还需要你给我养老么?”
讽刺的是,如今大女儿去了广市给自家女儿带孩子,小儿子除了伸手要钱,什么事都不干,最终担负起老太太养老重担的偏偏是从小不受待见的二女儿。
陆意屏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报吧,现在就报!”
“没礼貌的狗东西!喊你妈来!一定是你妈叫你干的!”老太太还在歇斯底里地嚷嚷着,拐杖敲得地板砰砰作响,每一下都像是要把陆意屏的心砸碎。
“你儿子拿吸毒的针筒扎我!他房间里为什么还有这个?”陆意屏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凄厉,“你继续喊!喊到警察来!把他抓起来!”
妈的傻逼!
都是大傻逼!
“你……你……”外婆戴着假牙的嘴唇颤抖着,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她声音颤抖地反驳道,“他……他没有xd!我儿子没xd!”
“现在就报警!我帮你报!”陆意屏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地拨打着报警电话。
外婆想抽出自己的拐杖,抽不动,眼眶通红地看着他,身体颤抖着,无力地坐到地上,小声呢喃:“我就说你是个白眼狼!真真准啊!”
“麦五村,7号,对……有人绑架……我是受害者……”陆意屏紧握着电话,声音虽冷静却透露出一丝急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陆意屏挂掉电话,波红弟立马又嚣张地叫嚣起来。
“什么绑架?我做什么了?有人看到么?我什么都没做啊!那位大哥看到了么?”沈君尧一走,波红弟那点胆量似乎又复苏了,死鸭子嘴硬地狡辩道,“那让他去跟公安说咯!”
波红弟果然察觉到了什么,知道陆意屏不敢轻易让沈君尧去报警,心中暗自得意。
陆意屏隐隐咬着牙根,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那你怎么证明不是你做的?你今晚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文化广场摆摊吗?””
“什么证明我证明……”波红弟愣住了,瞬间与理论次道,“我证明?你搞笑么阿哥?我证明什么我?”
“别装傻!”陆意屏猛地提高音量,吓得波红弟一哆嗦,“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
波红弟急得跳起来:“你们绑我过来的!你们才是绑架犯!虐待我!”他扯住套在他脖子上的弹力绳,“这就是证据!!”
陆意屏笑了笑,掏出一包湿纸巾,慢条斯理地往那根弹力绳上来来回回擦了几遍,然后自己再摸了摸,眼神中充满嘲讽:“现在没证据啦。你还有什么话说?”
“……”波红弟呆呆地看着他。
“绑架,还是强制他人xd,你自己选一个罪名吧。”陆意屏又说。
“你少扯大炮!什么xd?我又没xd。我只是把你带过来,是你舅舅xd!”波红弟继续狡辩。
“什么他舅舅!”外婆没了拐杖,气势依旧不减,“我儿子好好在里面!关我儿子什么事?”
远处传来警车的呜鸣声,越来越近,狗又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两位民警走过来,厉声问道。
陆意屏往他俩身后瞥了一眼,没看到沈君尧跟过来,暗暗松了口气。
“波红弟,怎么又是你?”民警看到波红弟,不耐烦道,“需要叫你发小来吗?”
波红弟低着头,红着脸,摇了摇头。
陆意屏把装着绳子和黑布袋的塑料袋递给民警:“这个人绑架我,还试图让神经失常的xd人员强迫我xd。这些是作案工具,上面有这个人的指纹!”
信息量过大,受害人过于冷静,愣是把见多识广的人民公仆给整愣住了。
民警2号接住证物:“哦……好……谢谢……”
民警1号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
“哦对,先抓人!”民警2号猛地反应过来,朝波红弟大喝一声,“起来!就你天天惹事!”
这俩是老民警,对波红弟的诸多黑历史早有耳闻。波红弟嗖地一下站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刚才底气十足、骂骂咧咧的陆外婆此时也安静了,坐在地上,脸靠着拐杖,嘴里不停地叨叨着:“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害自家人,你不得好死啊,你知道波?”
这些絮叨的话就像一把小刀,削肉片一样,一点一点把陆意屏的心给刮没了。
那股邪火又从心底直往上窜,陆意屏的手微微发抖,他努力克制着自己。
警察在呢,他不能发火!不能吼!
不然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陆意屏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转过头去,发现是民警2号。
“你们是什么关系?”民警1号扣着阿文走出房间。
“他是我舅,这是我外婆……”
陆意屏还没说完,老太太又红着眼骂骂咧咧起来,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声音尖锐刺耳。
民警2号大哥手搭在陆意屏的肩膀上,一脸“我懂你,兄弟,消消气”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安慰。
陆意屏又看向波红弟,继续说道:“这位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都在文化广场摆摊,他是那边的刺头,平时喜欢调戏女摊主,还偷看别人上厕所。我是新来的,生意好,他估计就看我不顺眼。”
陆意屏一口气把新账旧账全都抖了出来,波红弟面红耳赤,指着陆意屏敢怒不敢言。
“偷看别人上厕所?”民警1号的眉头紧锁,看向波红弟又是一声怒斥,“站就好好站!动什么动?!”
民警2号毫不留情地拧住波红弟的双手,将他摁倒在地:“以前打架斗殴,现在还学会犯罪了?有进步啊!过两天是不是要杀人放火?”
“不敢不敢!”波红弟一张肥脸被压在地板上,挤得满脸诸色。
“就在上星期,他在月华银波港集市摆摊,偷看女生上厕所,还偷拍。”陆意屏补充道,“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很多人都知道。”
“行,谢谢小兄弟,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民警1号说,“你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录下口供。”
陆意屏看向自己的手臂,犹豫道:“我可能得先处理下伤口,发炎了。”
“哎哟,都肿了,那得抓紧!”民警2号说,“明天吧,明天你来所里,地址知道吧?图书馆对面那家。”
“知道,谢谢警察叔叔。”陆意屏点点头。
“诶!不客气!”民警2号爽朗一笑,“为人民服务!”
两民警刚准备把波红弟和阿文押走,老太太这时突然冲了上来。
两民警刚准备把波红弟和阿文押走,老太太这时突然冲了上来,死死抓着民警1号的手臂,苍老的手上青筋浮起,声音嘶哑而悲戚:“你们要带我儿子去哪里?他已经好了,不吸了。”
民警2号无奈地看着她:“阿婆,他现在这个情况不像是好了,我们要带他去做检查。你知道他的货是怎么来了的吗?”
“我儿子没问题!他没问题了!”老太太自顾自地一再强调。
“阿婆,不是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的。我们要讲究科学!”民警2号耐心道,“真有问题要接受治疗,知道吗?”
民警1号严厉呵斥道:“你这样是害了他!懂不懂?”
“啊?……他跟我说,他好了呀!”老太太双眼迷茫,泪水在她浑浊的眼眶里打转。她左看右看,最后扒住陆意屏的手臂,正好抓在陆意屏红肿的伤口上,“阿屏!你跟他们说,舅舅已经不吸了。”
陆意屏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把手拉下来,背过身去,看着漆黑的天空,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
民警迅速把两个人押上车,警笛声划破夜空。
等警车完全走远后,陆意屏才往外走去,背后响起期期艾艾的哭声,他都没有回头。
走到门口,陆意屏加快了脚步。
四周漆黑一片,院子门口的槟榔园影影绰绰,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沈君尧?”他轻轻唤了一声。
一道光随之亮起。
“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