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就被带到这里了。
对面的人还在问着什么,语气越发严厉急切。
传过来的声音却像是隔着层层水雾,知白昏沉的大脑什么都听不清。
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呆在这里
站起来啊,知白……
可就算他这么想着,身子却被抽干了力气,根本动弹不得。
灵力已经微弱成这样了吗?他靠在椅子上想。
头顶暖黄色的光照着他,那个神秘的发光体看得他眼晕。
对面的人还在说着什么,他没有力气思考,索性闭上嘴做个沉默的哑巴。
对面的小年轻面色有些焦急,又想说什么却被身旁年长的人拦住了。
“算了,”年长的那位站起来,“听说北城的人今天就到,让人家直接带走得了。”
“北城?大老远来咱们这?”小年轻看了眼窗外纷飞的大雪,“不可能吧。”
说完他推开了谈话室的门,看到了办公区里坐着个陌生人。
小民警顿时愣住了。
还真来了啊!
这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岁,脸上写满了疲惫,正闭着眼睛靠在窗边的椅子上休息。
宽大的冲锋衣被他随意盖在身上,衣摆下的长腿交叠着,身量似乎很高。
明明穿着打扮和精致沾不上边,但是立挺的五官、模特似的身材比例,却让人一瞬间好像来到了电影剧组。
整个人的画风和灰扑扑的小派出所格格不入。
听到这边的声音,那人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小民警顿时噤了声,下意识就想立正。
明明都是做警察的,可是被这么看一眼,倒有种心虚感,好像人家比自己更像警察似的。
见他醒了,小民警过去递了杯茶水。
霍行川接过纸杯,驱散了些寒气。
“你们那边没这么冷吧,今天下了雪还好,等雪停了风吹起来才是透骨。”小民警坐下来,探过身问,“那人你一会直接带回去?”
“嗯。”
小民警从这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一丝不悦。
也是,来这偏远地区出差,任谁都不情愿。
小民警他讪讪笑了笑:“等我们这边登记完就可以了。”
“谢谢配合。”
“害,都是工作。”他犹豫了一下,“其他几个人倒是没问题,都是做自媒体的小青年,为了流量要拍个探险视频,直接把车开进了无人区。然后就迷了路,偏偏还发生了地震,精神更崩溃了,都以为要死在这里,这个时候 ,遇到了……”
小民警像是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恍惚中,他靠在椅子上,手中的纸杯摇摇欲坠,可他像是没察觉似的,眼皮仿佛灌了铅马上要闭上了。
霍行川拿过他的手里的纸杯,伸出二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小民警的眼睛忽然睁开了,搓了把脸:“我刚是不是睡着了?”
“昨天忙了一天把人带回来,太辛苦了。”
他在心里补完了方才没听到的话:“遇到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带他们走出了无人区,并且和前来营救的人员碰了头。其他几人人身份很轻松就确定了,只有这个年轻人,怎么都确定不了身份,就好像是他凭空出现在那里一样。”
神秘青年的故事在过来的时候,霍行川就已经听腻了。
前天晚上他还在为案子忙得头昏脑胀,连觉都没工夫睡。
唐副局一个电话打过来,发了机票火车票和一个远在西北的定位,让他去带回来一个人。
霍行川看着一屋子忙活的人,气笑了:“老唐,案子没办完呢,队里的人跟我熬了几个夜,案发现场出现的符咒还没线索 ,现在我走了不合适。”
“先让手底下的人帮你干,我要是能换人就不会半夜给你打电话了。”
霍行川没吭声,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西北那边的鬼气监测站发现了巨大的鬼气波动。”
他加重语气:“当地警局上报在地震点发现了一个身份异常的少年。你务必把人带回来,这事比你的符咒重要。”
飞机转绿皮火车,又租了辆车,连夜开到这个小镇,再强悍的人也已经精疲力竭。
还没等他顶着满眼的红血丝进去,门口的民警的拦了他一把,小声说:“你把他带回去先查查脑袋吧,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他看上去不太正常。”
这话倒是真不委婉。
霍行川没吭声,直接推门进去了。
他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去,指尖点了点桌子。
将知白从头到脚审视一番。
“怎么称呼?”
知白沉默不语。
霍行川慢悠悠站起来,走到知白面前,面无表情地弯下腰。
立体的五官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霍行川眉毛一挑:“刚才外面那个民警提到你的时候,像是中了术,是你下的吧?”
他凑到知白面前,似笑非笑:“灵力都弱成这样了还要折腾,怎么,不想让人记得你?”
听到此话,知白撩起眼皮,将霍行川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说道:“与你何干?”
虽然发音有些奇怪,但霍行川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霍行川气笑了,自己放下老唐电话,连家都没回,胡乱揣点洗漱用品就上了飞机,飞了三个点,又马不停蹄地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着两天觉都没怎么睡,结果千里迢迢来接的人竟然这么不配合!
好,很好,好极了!
霍行川气得牙痒,一把抓住知白手臂,将人扯过来,面对面,眼对眼,呼吸打在对方脸上,他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知白被猝不及防拽了起来,眼前顿时出现一张放大版的俊脸。
知白眉头一蹙,他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距离,手腕被攥住的肌肤传来阵阵热意,带着些许疼痛感。
他猛然挣开手腕,退了一步,小腿磕在椅子上,哗啦一声响,连人带椅子向后跌去。
门口的小民警被里面声响吓得一哆嗦,生怕出事,赶紧小跑过去推开门,看到门内的情况,顿时瞪大双眼。
小小的谈话室,人仰马翻,椅子翻倒,人也一起摔在地上。
北城来的那位,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垫在对方脑袋底下,将那人牢牢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