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
怀风君跌坐在血泊之中,看着前方那抹单薄身影,声嘶力竭喊:“莫要做错事……”
知白神色冷淡,置若罔闻。
鲜血沿着极薄的剑锋滴落,染红了他一尘不染的衣摆。
大殿上血流成河,杯盏佳肴散落一片,众仙家纷纷倒地,无不神色惊慌。
这本来是凤君为知白仙人准备的庆功宴。
象征着神界最高荣誉的九重珠还没来得及授予,知白仙人却手握长剑向凤君胸口灵核直直插去。
怀风君指尖掐破掌心,声音嘶哑:“他是你师尊啊……”
他抚养你长大,授你仙法,带你游历修练,你怎能……怎能对他痛下杀手?
大殿上灵力涌动,知白长发散在空中,衣袍翻滚,混乱气流中唯有他的身影岿然不动。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看着倒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凤君,缓缓抬起了手。
灵力瞬间划破手腕,汩汩鲜血涌出,汇成巨大的符咒,泛出丝丝鬼气。
众仙呆若木鸡,旋即有人惊恐大吼:“知白仙人堕魔了!”
知白苍白的脸上还溅着凤君温热的鲜血,滑至唇边,轻轻舔了一下,漠然道:“你说是就是吧。”
俨然一副邪神模样。
整个大殿寂静了一瞬。
众仙暴怒而起,齐齐吟颂除魔咒,咒文汇成重重枷锁将知白团团围住。
数道法相同时召唤,呈顶天立地之势,手持神器直指知白仙人。
知白凌厉单薄的身影后突然狂风四起,灵力翻涌,气浪一时间逼得人睁不开眼。
自狂风中心,知白的影子不断变大,赫然幻成身着铠甲,手持长剑的金身法相。
巨大法相挥起长剑向众人袭去,“嘭——”众仙法相一击而碎,脚下玉砖瞬间瓦解,大殿几近崩塌。
知白亦受到反噬,被这股巨浪吹翻出去,撞上了身后的断墙,硬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恰在此时,血咒已成。
滔天鬼气从符咒中爆出,凤君被束在符咒中央,鬼气贪婪地卷过他每一寸肌肤。
凤君身形在黑雾中影影绰绰,最终被吞噬殆尽。
天地轰然一声巨响,头顶云层涌动,不等众人思索,一道天雷穿透知白法相,狠狠劈在他身上。
是神罚。
知白唇角溢出丝丝血迹,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却几次都没能擦净,他用力掐了下掌心,稳住微微颤抖的手臂,又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唇角的血迹终于被擦干净,他抬起头,目光随意一瞥,落在凤君消逝之处,又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紧接着是第二道雷。
弑师弑父弑神。
不忠不孝不义。
天道大怒,共罚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一道又一道天雷落在知白身上,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鲜血浸透衣衫,奄奄一息。
众仙见状,纷纷起身,汇集灵力,将他压在昆仑山下,永世不得出。
一千年后。
“你叫什么名字?”
“……”
“你家在哪?”
“……”
“你记得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
知白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视线扫过坐在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陌生的穿着,陌生的环境,连说出的话都变了腔调。嘴巴一张一合,吵得他脑袋愈发昏沉。
在说什么?他们是谁?
我怎么在这呢?
这是过了多少年了?
只记得最后意识模糊,他封闭了五感,魂魄陷入虚无。
决定就这样等待死亡的降临。
没想到居然还有醒来的一天。
过分漫长的岁月让结界开始松动。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昆仑山,入眼天地一片浑茫白色。
寒风猎猎,夹着冰碴的风吹过来,知白踩在冰冷的雪地上,有种不真实感。
“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说,你在雪原上救了他们。”对面人狐疑的目光看过来,“你是本地人吗?”
知白想起来了。
是刚醒来时候看到的那几个人。
他走过高山荒原,碰上了一群濒死的人。
他们倒在雪地上,面色青白,身体虚弱,神色涣散。
颤抖的手抓着知白的衣摆:“救救我们……”
知白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太久没说话了,嘴巴张了又张,努力了几秒才发出音节,沙哑着说:“跟我走吧。”
见不得人死在自己眼前,他割了点血点在几人眉心,他们惨白的脸终于有了点人气。
几人有了意识,看清知白的模样后,又惊又恐。
知白无奈,盯着他们的眼睛说了什么,这几人才安静下来。
知白带着他们不知在蛮荒雪原上走了多久,才终于见到其他人。
他们几个重获新生喜极而泣,知白却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