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澍回到小镇时,银行金库已被军方封锁。
他站在警戒线外,目光扫过被抬出的意识同调舱残骸,神色冷峻。
“数据清理完毕。”助理递上报告,“但雨眠小姐的异能波动与设备产生过共鸣,建议带回总部监测。”
纪澍合上文件,看向不远处正被医护检查的雨眠。
她披着银行工作服的外套,脸色苍白,却在察觉纪澍视线时迅速放下挽起的袖口——遮住了手腕内侧泛着金属光泽的伤口。
她在隐瞒什么?
纪澍没有着急拆穿。
“为了欢迎你们加入,这周天研究所会有迎新舞会。”纪澍走近几人,语气如常,“研究所的惯例。”
裴绛挑眉:“轮椅能进舞池?”自从雨眠拒绝他和云墨的请求,他一直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有悬浮适配器。”纪澍看向雨眠,“你们进过金库,为了健康着想,你们也需要医疗舱检查一下。”
“擦伤而已。”雨眠笑着转动手腕,倒计时纹身被藏在表带下,“我们会到场,你别提这个,会扫大家的兴。”
地点:虹桥计划研究所·中央大厅
水晶穹顶外悬浮着全息星图,虹桥的轨道数据像发光的血管在透明合金上流动宴会厅中央,反重力香槟塔在离地两米处缓缓旋转,每一杯酒液里都沉着微型纳米灯,随音乐频率变换色彩。
由研究所的中央大厅被改造成临时舞池,水晶吊灯折射出冷蓝色的光,像极了虹桥轨道的数据流。
纪澍站在台上简短致辞,声音沉稳有力:“欢迎加入虹桥计划。”
台下掌声响起,雨眠站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倒计时纹身。
那里有一道不起眼的伤口,是金库里的青铜罗盘划破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不能说。
说了,他一定会追问金库的事。
光学地毯感应着宾客步伐,每一步都绽开量子隧穿效应的蓝紫色辉光。
雨眠的裙摆掠过地面时,那些光斑便如受惊的萤火虫群般四散,又在布料离开后重新聚合成帕累托最优的几何图案。
雨眠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裴绛和云墨,裴绛正盯着舞池,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显然在纠结要不要邀请云墨跳舞。
而云墨的机械眼微微闪烁,似乎在扫描舞会上的每一个人,但她的指尖却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
他们也在隐瞒。
废墟之门的事,谁都没提。
悬浮乐池中,十二台意识共鸣器正将乐师的脑电波直接转化为声波。
小提琴的音符具象化成螺旋状的光带,缠绕着宾客们的手腕又消散。
当低音鼓震动时,整个大厅的空气密度被临时调整,所有人都感到一瞬间的失重——仿佛漂浮在太空站。
云墨的机械眼不断弹出分析界面:
「舞伴A·心率128/道德指数62%」
「舞伴B·肾上腺素超标/谎言概率89%」
她雪白的裙装配有生物电流刺绣,每当有人靠近,衣领处的神经纤维就会绽放出防御性的荆棘光纹。
裴绛的轮椅是全场唯一违反美学原则的存在。钛合金骨架裸露着手术接口,扶手上闪烁着未授权的军用级全息投影。
他拒绝换上研究所提供的礼服,坚持穿着那件带自卫型纳米涂层的旧夹克,衣摆下藏着三枚微型引力场干扰器。
很快,纪澍的致辞结束,音乐响起,他却被助理匆匆提醒实验室那边需要他过去一趟。
雨眠靠着香槟台微笑,却在无人处用指甲抵住掌心伤口——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
纪澍被同僚围住敬了几杯酒,目光却穿过人群锁定了她微微发抖的指尖。
她还在强撑。
但今晚,在他的领地,他允许这个谎言存在。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雨眠一眼,目光在她苍白的脸色上停留了一秒,匆匆离去。
纪澍一走,宴会厅的氛围微妙地松弛下来。
云墨倚在香槟台边,机械眼微微闪烁,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
她侧头看向林晚,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哎呀,雨眠,你的舞伴没了。”
周围几个研究员闻言,目光隐晦地扫过来,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
谁都知道她和纪澍关系匪浅。
没人敢作死邀约。
窃窃私语像无形的丝线缠绕过来——
研究员A压低声音:“听说纪组长为了她,直接跟总指挥拍了桌子。”
研究员B轻笑:“军令状都立了,真稀奇。”
研究员C意味深长:“也不知道是看中她什么……”
……
雨眠站在舞池边缘,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可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纪澍离开的方向,直到那扇门彻底合上。
他不会回来了。
至少今晚不会。
可以不用假装自己还好。
裴绛站在不远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扶手。
他的目光几次扫向云墨,又迅速移开。
想邀请她。
可她一定会拒绝。
裴绛内心非常纠结。
最近,他深吸一口气,推动轮椅朝云墨的方向移动——却在半路被研究所的同事拦住寒暄。等他再抬头时,云墨已经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邀请。
又迟了一步。
他懊恼地捶了下轮椅扶手,转头看见雨眠正靠在香槟台边,神色疲惫。
云墨刚拒绝一个,现在又被几个年轻的研究员围着,其中一个已经微微躬身,做出邀舞的姿势。
她没立刻回应,反而似笑非笑地瞥了裴绛一眼,像是在等什么。
裴绛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故意的。
她明知道他在看,却偏要等别人先开口。
自尊心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的喉咙。
他猛地推动轮椅,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裴绛声音冷硬:“雨眠。”
雨眠一怔,转头挑眉看他。
裴绛已经停在她面前,手臂抬起,做了个标准的邀舞手势。
他的眼神很淡,看不出情绪,只有嘴角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一丝不自然。
“请,跳一支?”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
他在干什么?雨眠眼角一抽,这大蒜果然又臭到她身上来了。
周围人:纪澍带来的人泡纪澍的人?
云墨的笑容僵在脸上。
雨眠看着裴绛伸过来的手,心里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不敢找云墨,就拿她当保险。
雨眠太清楚裴绛那点心思——他骄傲得要命,宁可找个绝对不会拒绝自己的人,也不愿冒险在云墨面前吃瘪。
雨眠内心冷笑:怂包。"
可面上,雨眠还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掌。
毕竟,拒绝他更麻烦——裴绛自尊心强得像块钛合金,要是当面落他面子,接下来三个月的她能被他阴阳怪气到死。
雨眠假笑:"“荣幸之至。”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微妙的嘲讽。
裴绛显然听出来了,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收紧了一瞬,但很快又装作无事发生。
裴绛的轮椅滑入舞池,雨眠的裙摆如水般拂过地面。
周围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追随着他们,可谁都没说话。
云墨站在原地,机械眼的光微微暗了下去。
他宁愿邀请雨眠……
也不肯来问她。
而裴绛,自始至终,没再看向云墨的方向。
当雨眠与他共舞时,轮椅的悬浮装置与光学地毯产生量子干涉,每一步都踏出克罗内克δ函数般的完美波纹。
直到她突然踉跄,那些精密计算的波纹瞬间崩解成混沌的利萨如图形。
但很快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舞池的灯光流转,雨眠的裙摆随着音乐轻轻摆动,可她的眼神已经飘到了别处。
云墨站在不远处,机械眼的光微微暗了下去,唇线抿得死紧。
雨眠:活该,你们两个别扭精,拿我当什么缓冲带?
雨眠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累,隔空搭着裴绛的手,步伐很轻,但每转一圈,她的呼吸就急促一分——金库里受的伤在隐隐作痛。
雨眠低声:“你该直接找她的。” 她可真是个大冤种。
裴绛苦笑:“她不会答应的。”
果然,需要坑人时找不到能坑的人,就找队友,裴绛也是个狗东西。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试了。”
雨眠挑眉,持怀疑态度,“什么时候?”她怎么没看见。
“刚……刚刚。”
呵,感情这裴大蒜是自我感动类型的,行动就只做给自己看?
这支舞跳得毫无意义,纯粹是两个自尊心过剩的家伙在隔空较劲,而她被迫夹在中间当工具人。
雨眠突然压低声音:“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别拿我当挡箭牌,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裴绛的轮椅猛地一顿,差点碾到雨眠的裙角,让雨眠摔飞出去。
裴绛冷声:“谁喜欢她?”
雨眠懒得跟他争,只是敷衍地点头:“嗯嗯,你不喜欢,你只是特别在意她跟别人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