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看着眼前人,她站在石桥一侧,他站在另一侧,中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仿佛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
纪澍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皱巴巴的任命书,纸张早已被雨水浸湿,墨迹晕染成模糊的蓝色。
他盯着雨眠,眼神里混杂着审视、期待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纪澍无奈笑,低声:“小眠,你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Seila?”
雨眠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柳树新芽在光影下的斑驳顺着她的脸颊摇曳,分不清是笑还是别的什么。
她低头背着手摩挲自己的手腕,倒计时纹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红光。
雨眠苦笑:“如果我说是,你会信吗?”
纪澍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们需要证据。”
雨眠抬眼看他,声音很轻:“那你呢?”
她抬起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画出一只小小蓝色的蝴蝶,振翅飞向沈槐,却在触碰到他的瞬间消散。
“这就是我的‘证据’——可它什么也证明不了。”
她的妙笔生花根本不需要什么铅笔作为介质,她一直在隐藏实力。
纪澍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见过Seila的测绘图纸,那些精密的线条和空间计算,和雨眠的异能级别确实完美契合。
可是——
这远远不够。
要入夜了,夜风会更冷,远处传来雷声的闷响。
纪澍的手指微微收紧,任命书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还要去核实一些事,确保任命书不是所托非人。
他的站姿依旧挺拔,肩线平直,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乱。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口左侧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
但他早已习惯将这种微不足道的疼痛与计划无关的情绪一起,归类为"需要排除的干扰项"。
悸动是偶然,理性是必然。
如果她不是Seila——
那么她对他而言,就什么都不是。
纪澍嗓音低沉:“如果你不是她……那我将不会再踏入这片土地。”
暮色中的石桥被镀上一层橘红,溪水潺潺,映着天边的晚霞。
那棵古树就立在桥头。
树干粗粝,树皮皲裂如龙鳞,枝叶却茂密得遮天蔽日,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是低语。
雨眠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看着纪澍,忽然很想说点什么,说她也曾梦见过星空,梦见自己站在某个巨大的结构前,手持画笔,勾勒出人类从未见过的维度。
可她最终只是别开脸。
有些是鸿沟,有些是沟渠,而他们之间隔着的远远不止如此。
雨眠:“也许你确实找错人了。”
纪澍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但很快被理智覆盖。
他后退一步,像是要拉开距离,又像是给自己一个冷静的空间。
纪澍:“我会继续查。”
雨眠点头,没再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纪澍想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发顶,安抚不安的她。
可最终,他只是转身走向远处按照预定时间亮起的车灯。
雨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在夕阳的余晖里。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像是在抓住某种即将消散的东西。
她到底是不是Seila?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他,到底希望她是,还是不是?
如果希望她是,为什么口袋里的任命书迟迟不给她。
如果希望她不是,又为何停留到现在才选择离开。
但其实——
这个世界所有的矛盾和关系,本质都是自己跟自己之间的问题。
其实每个人所认知的世界就是一个被自己用主观感受认知。
我眼中的我不是我,你眼中的我也不是我,只有我眼中的你才是我。
至于Seila是谁,她又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