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澍:“好。”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漏下来,斜斜地铺在生藓的桥板上,像一条被时间遗忘的金属河流。
风掠过野草,沙沙作响,树影在两人之间摇晃,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的衣角、肩膀、沉默的眉眼之间。
雨眠站在河道旁的一棵老柳树下,树皮皲裂,像是干涸的河床。
纪澍站在柳树倚靠的石桥上一侧,阳光从他背后投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脚尖。
他们谁都没说话。
下午的风把雨眠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几缕发丝黏在她的唇角,她没去拨开。
纪澍的目光落在那里,又很快移开,转向远处起伏的山线。
一只灰麻雀从树梢跃下,落在柳树枝头上,歪着头看了看他们,又扑棱棱飞走。
纪澍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天气不错。”
雨眠撩开碎发,低头,脚尖碾过一颗石子:“嗯。”
她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可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她不敢回头,怕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耳尖。
雨眠故作随意:“我刚上班时常来这里,因为那时疫情,天天要穿过这里去后面的广场做检测,树后有古桥,带路的同事说桥前树有灵性,活了几百年了。”
纪澍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树枝处缠绕的红绳和木牌。
那是镇上人祈福留下的痕迹。
古朴的木质和飘扬的绸带在风中起舞。
纪澍:“嗯,树龄确实很久。”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听不出情绪。
雨眠咬了咬唇,突然加快脚步,三两步跑到树下,伸手抚上粗糙的树干,回头看他,眼睛亮亮的:“你信吗?他们说,在这棵树下许愿,如果是真心,就一定能实现。”
纪澍一愣,站在原地没动,暮色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模糊而遥远。
女子
“许愿?”
“对啊,比如……希望明天是个晴天,希望后天也是个晴天,或者……”
希望你喜欢我。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风突然大了,树叶哗啦啦地响,像是替她说出了未能宣之于口的话。
纪澍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深得像夜,却又静得像水。
“小眠。”
她的名字被他念出来,像是带着某种重量,让雨眠呼吸一滞。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这个名字。
纪澍:“如果……”
如果他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如果他终于动摇——
可下一秒,卫星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纪澍皱眉,低头查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向雨眠。
“抱歉,我要回去拿行李了。”
雨眠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树皮的缝隙。
雨眠强撑着笑:“……嗯,工作要紧。”
纪澍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点头,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脚步声被风吹散,像是从未出现过。
雨眠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树影婆娑,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映在石桥上。
她仰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天空,眼眶发热,却倔强地不肯眨眼。
真是的……
明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试呢?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红绳,系在最低的树枝上,打了个死结。
“勇敢的女孩,愿我……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
说完,雨眠自己都气笑了,可笑着笑着,喉咙却哽得发疼。
风又起,红绳轻轻摇晃,像是古树无声的叹息。
黑色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