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
“唉……”沈今生叹息一声,闭目,再睁眼时,眼眸已恢复清明,声音平静如水,却隐含一抹悲伤,“淮泗,你不懂审时度势,也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懂收敛,偏偏又是个硬骨头,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你傻乎乎地盼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还从未爱过你,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
“我可怜你。”
沈今生最后那四个字,像是火一样,烧在淮泗心上,烧得他面容扭曲,狼狈不堪,半跪在地上,仰头,对着沈今生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个女人,表面上装得柔软、纯真,好似每个人都能够拿捏她,将她的软肋轻而易举地捏碎,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其实呢?
冷漠,狠绝,绝情。
比谁都要会算计,看似处处退让,实则却在暗处操控全局,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有人比她,更能诠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沈今生是在逼他。
逼他做出选择。
只是,凭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淮泗心里在质问沈今生,也在质问自己。
“你瞪我做什么?想杀我吗?”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淮泗,沈今生冷笑一声,眼底透出轻蔑之色,在她眼里,他卑劣,甚至不及外面扫雪的丫头,不值得她付出一分同情。
说完,她目光又转向萧宁,眸光温柔,嘴角噙着笑:“夫人,你看到了吗?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觊觎你,他想要取代我,即便不择手段,也无所谓。”
“但他不知,他越想要,我偏就越不给他。”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这几个字,从沈今生的嘴里说出来,其实并不意外。
萧宁是那么的耀眼,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她不允许萧宁身边有别的人存在,不允许其他人染指萧宁。
哪怕是觊觎,也不能。
占有欲,控制欲,已到了畸形的地步。
萧宁身子微颤。
心里,有根弦,忽地崩了,原来,那种被窥探,被人牢牢掌握在手心的感觉,竟是如此,令人不适,像是光着身体,站在寒风中,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审视、评估、品评。
那这么多日日夜夜,沈今生是怎么忍受着,把她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光是想想,便如鲠在喉,扎得人生疼。
两人目光相对,沈今生嘴角噙了丝笑,眼睛眯起,好似一条狼,露出尖锐的獠牙,浑身上下,透着诡异,诡异得让她心惊,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唰”的一声。
雪亮长剑出鞘,半截露在外头,杀气腾腾,半截藏在漆黑剑鞘中,淬着冷光。
淮泗拔剑便刺。
他眼睛通红,青筋暴突,不管不顾,只想杀了沈今生。
剑风凌厉,带着破风之声。
沈今生下意识往旁边闪去,锋利的剑,从耳边刮过,划出一道血痕。
血溅。
染红了雪地。
“淮泗!”萧宁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想要夺下淮泗的剑。
不等她靠近,淮泗第二剑紧随而至,这一下,他是奔着沈今生心口去的,力道奇大,丝毫没有手软。
电光火石间,沈今生不在躲避,一跃而起,迎面朝淮泗刺过去,软剑挥舞,带起阵阵狂风,呼啸而出,卷起漫天飞雪。
刹那间,整个庭院陷入一片肃杀。
两人交战数招,剑来剑往,身形交错,一个攻势凶猛,一个防守谨慎,招式虽然简单,却杀机四伏,一旦露怯,便会败北,落入危险之地,死无葬身之地。
萧宁吓了一跳,忙不迭后退。
刘婆子趁机扶着萧宁往屋里走,嘴里还在念叨:“大小姐,您退远些,千万不要被剑刃割伤,一旦出了事,老奴便是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说着,又回过头来,朝看戏的下人们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夫人来!让她定夺!”
一声怒喝。
众人方才回过神来,连声应着,一哄而散,去寻玉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