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青花瓷碎片散落了满地。
一大早,沈贵妃就收到太监递来的妖书,一看之下,是又惊又怒,几乎快把宫内能砸得东西都砸了,就这样也不能抵消她滔天的怒火。
“贵妃娘娘,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健康为大,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那边肯定会派人查的。咱们就好好待在宫内,等着幕后黑手落网。”
李姑姑在一旁温声劝道。
此刻,沈贵妃斜靠在圆椅上,眼睛怔怔地看着红木大门,仿佛一尊石像,翘首以盼地等待着什么。
沈瑶进入翊坤宫的时候,地上瓷器碎片早已被宫人收拾干净,不过空气中凝聚的紧张氛围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发生这种事,贵妃姑姑大抵也不会开心吧!
两人请过安后,沈贵妃便笑着招手让沈瑶上前,至于徐瑄,则抿着唇远远站在一旁,神情晦暗不明。
“一路走来,冷不冷?”
沈瑶摇头,“姑姑,我不冷。”
她顿了顿,倏尔抬眼看了看周遭,才压低声音道:“姑姑,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说。”
沈贵妃一听就沉了脸,他们俩能有什么神秘莫测的话,所以大抵是沈父的意思,于是吩咐道,“都下去吧。”
宫人内侍鱼贯而出,待室内只剩下寥寥几人时,沈贵妃呷了口茶,慢悠悠道:“说吧。”
徐瑄开口了,“臣认为妖书一事与京察有关,有人故意散发揭帖,目的是为了引两派相斗,从而一网打尽,还请娘娘明察。”
沈贵妃抬眼,惊讶的“哦”了一声,开口问道:“京察,你何处得来的消息?”
“臣与刑部主事邓宴相熟,前日喝酒他告知的。”
沈贵妃愣了愣,才道:“刑部主事,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官,他如何知这等机密要事?徐瑄,你没诓本宫吧?”
“邓宴官职虽低,但广交好友,因此消息来源还是十分可靠的。”
沈贵妃蓦地笑了,“京察,这么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本宫。好,好得很!”
纂紧了拳头,她恨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绞动。
妖书的目标不是沈贵妃,可内容却处处指责贵妃霍乱朝纲、动摇国本,贵妃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知道此事后焉能不恼恨?
徐瑄低头不语,他知道时机到了,以沈贵妃的性子绝不会忍气吞声,现在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烧起来。
他刚欲开口,却没想到被一向蠢笨的沈瑶截胡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件事虽然牵扯到我们,可毕竟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所以姑姑,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斗,就让他们去斗吧!反正最后的赢家是魏洛,斗的再狠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沈贵妃眼眸一瞥,冷笑道:“所以你觉得,我们是小鬼,而非神仙?”
沈瑶心里突然一惊,这意思?
没待她开口,徐瑄抢先一步,迎上贵妃野心勃勃的眼眸,答道:“当然不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智者谋势,勇者争锋。所以谁是神仙,谁是小鬼,尚未可知?”
沈瑶:???
“徐瑄你说什么疯话?”
躲尚且来不及,居然还上赶着去趟浑水,沈瑶双眉皱了起来,瞪着徐瑄冷冷地道:“这件事我们不能掺和,此时独善其身才是最优解。”
她转而回眸,对着贵妃道:“姑姑,这也是爹爹让我传达给您的话。我知道您很委屈,可是意气用事,最终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沈家。”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忍气吞声,让别人在头上作威作福吗?”贵妃声音变得更冷。
“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太子登基是必然之事,顺者昌,逆者亡。这不是忍气吞声,这是审时度势后的明智之举。”
沈贵妃沉默了,咬着牙半响才说道,“这话是你爹教你的?”
沈瑶蓦地一怔,话是她自己想的,沈父只是让她告诉姑姑,不要掺和这个事,至于其他话可没有说。
只是沈贵妃这么问,那便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她想做的事是否还能得到家人的支持。
孤军奋战还是群策群力?
沈瑶目光微微一动,终于还是在贵妃锐利的目光里,重重点了点头。既然不能是胜利者,还不如早早打消掉沈贵妃那颗夺嫡的野心。
殿里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几息后,还是徐瑄走了出来,缓解气氛,“娘娘恕罪,沈瑶一时冲动,说了一些狂语,惹您不快,臣这就带她离开。”
沈贵妃仍是不作声,只是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发生这种事,太子应该很是惶恐,阿瑶你既然向太子学习制香,现在就带上礼物,替本宫好生慰问一下。”
徐瑄眉头皱了起来,沈瑶何时向太子学习制香了?不知为何,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只是他隐藏的很好,面上丝毫露不出破绽。
装都装了,索性在贵妃眼皮子底下装到底。徐瑄开口催促,“带上东西,赶紧去吧。”
沈瑶回眸,瞟了眼徐瑄,小心嘀咕道,“你倒是急!”
将人支走,沈贵妃目光灼灼地看着徐瑄,红唇轻启,“说出你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