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娾华姝闻絮三人,听到外头吵嚷哄乱的动静,顿感不安,纷纷夺门而出。
那猫窜的很快,几个宫人左扑右打硬是擦不着它丁点毛发。
狸奴步伐矫健,眼看它将跳到屋檐之上,遁逃而走。
华姝赶忙在地上捡起一个石头,发了狠劲朝那狸猫扔去,那畜牲吃痛,尖厉嘶叫,终是将尖牙叼着的小黄芙蓉鸟松了口,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喧闹的场景霎时间安静下来。
周遭的气息忽然安静,众人面面相觑,敛眉低目,皆不敢抬眼去瞧二公主的神情。
华娾指尖止不住发颤,她难以置信地捧起那只小黄芙蓉鸟,只见它眼睛悄悄闭紧,身上还带着几个尖牙所啃咬的血窟窿。
华娾掌心轻轻地拢着它,拼命地感受着它仅剩一丝余温。
瞬时,闻絮垂眸,哽咽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若非是我出的馊主意,小黄鸟也不会死……”
姐姐与闻絮,华姝一时不知该去安慰谁好。
她夹杂中间两难之际,只听华娾道:“与其任由它在笼中撞的头破血流,倒不如放它见一见青天高阔,它既见识过,应当不会遗憾。”
华娾眼眸中泛着泪光,柔和的目光越过华姝,停在了闻絮身上,“小絮儿,你说对不对?”
“公主……”
封诏已下,无法更改,和亲一事是木已成舟,这是李华娾作为昭宁公主第一次泣不成声。
昭宁公主随使臣离京这日来过于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
元妃帮华娾大致准备了一些妆奁作为女子陪嫁,因时间紧促,更精细的玩意来不及备下。
那一对芙蓉鸟是华娾视如珍宝之物,如今却仅剩下白玉芙蓉鸟形单影只。
临走之前,她将白玉芙蓉鸟托给了华姝照看。
“此行千里迢迢,一路上舟车劳顿,路途颠簸,我不舍得它跟着我吃苦。”
华娾心中割舍不下的,除了母妃便是这个坦荡率性的妹妹。
她将华姝抱在怀中,一字一句,细心嘱咐,“日后我不在,你要乖乖的,言行需谨慎,举止要端庄,少与人发生口角争执,夫子教导的每句话都要用心琢磨,还有,不能总让母妃操心,知道吗?”
华姝吸了吸鼻子,紧贴在姐姐怀里,她的音色掺杂着浓厚的鼻音,在此刻沉闷低落,“好……”
华娾一一拥别了所以人,最后轮到闻絮。
华娾朝她莞尔一笑,双臂敞开,等着她主动过来。
悲伤是乐师奏响别离曲前的调音。
闻絮忆起母亲曾说,别离的滋味在经历过一场刺骨锥心的钝痛后,便会幻化成长剑利刃,在心口蜿蜒过一刀又一痕,日久经年,从不间断。
她第一次尝到这个滋味,是在京都城外目送家人远去礼州的时候。
数月一晃,她仍记忆犹新。
现时,闻絮倚在二公主的怀中,又一次无比清晰的体会到了分别。
二公主亦如叮咛着华姝一般,嘱咐着闻絮,“小絮儿,你知礼懂事,姝儿有你陪伴我很安心,可你过于懂事也少了些孩子朝气,我希望你日后不要烦忧,定要恣意轻快的过完这一生。”
闻絮眼中的二公主从来都是温婉动人,她永远都在照顾着旁人的情绪,安慰别人不要难过,可却忘了自己的心也会隐隐作痛。
“公主总为旁人打算,日后也要为自己打算。”
华娾稍稍一滞,而后应道:“好……”
马车徐徐驶出宫外,宫墙以外的繁闹的人天地,华娾等了足足十六年,才得以窥见天光。
可叹这京都繁华,富贵迷人,她也只能惊鸿一眼匆匆而过。
她亦如笼中雀,命已成定局,不能贪图青天阔。
贤德十八年,帝次女昭宁公主,赴夏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