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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君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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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帝又恢复了往日里亲臣明君的模样,仿佛适才那个为达目的,软硬兼施不择手段是旁人。

“给魏将军赐座,今夜朕要与将军同饮,不醉不休。”

魏桓猜忌,他不清楚贤德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行远,尝尝这宫中御厨做的菜,是否合你胃口?”

“微臣能得此殊荣,与陛下同食一味,实在三生有幸。”

贤德帝忽然叹息,话锋一转,“怀安一事朕心中愧究万分,若非朕气昏糊涂,贬他左迁,那闻家也不会死于流寇之手,仅留一个孤女。”

自古帝王最是薄情寡义,竟会因一罪臣之死悔恨动容,可笑至极。

魏桓明知他在撇清关系,却并不敢挑明,若非魏桓收到了闻姚寄来的信,或许真的会信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语。

“世事无常,人各有命,陛下别再感怀挂心,切勿伤及龙体。”

御前宫女来替魏恒斟酒,他看着杯盏里的似水一般的清酒,忽而感慨起来。“陛下还记得十几二十年前,臣与您,慎王殿下,还有怀安久长咱们五人,时常约着醉仙楼小聚。”

贤德帝手中夹菜的筷子一顿,并不想勾起旧话,“太久了,朕记不清了。”

是记不清,还是旧事不敢重提?

魏桓在哀在叹也在怨,“算来,久长已故十六年了。坟头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贤德帝皱眉不悦,“你提张极做什么?”

闻言,魏桓悲从中来,原来当初年少意气风发立下的豪言壮语,高枕龙床的这位,早在荣登高位之际,将它忘却。

“臣明白陛下对那前朝逆臣张极恨之入骨,可张久长亦是张极,久长亦是陛下之友。”

他言语隐晦,能坐上皇位的岂是等闲之徒,他听出魏桓的含沙射影。

意外的,贤德帝未曾言语。

京都城中一个低门小户,毫不起眼的的张家,先前也曾风光一阵,全凭一个大家都有些鄙夷的庶长子。

张极年幼时才华出众,终日刻苦,很得先生青睐。

可父亲官卑言微,他又为妾室所生。他在书院念书时,并不受到那些个高门显户的待见。荫封之家的子弟厌他在夫子面前出尽风头,时而戏弄于他。

一个人样貌天赋皆是佼佼,在这满是皇亲国戚,冠盖如云的京都城中,不出彩的家世,便成了唯一可以诟病指点的东西。

张极十八入仕,之后几年,年纪轻轻便坐到兵部左侍郎之职。他公正廉洁,文官清流,忠君爱国,可皇子造反,弑杀父兄,忠君之臣亦死于忠君二字。

贤德帝非是恨张极忠君,他是恨张极而非忠他为君。

魏桓是为张极与闻姚鸣不平,可闻姚之事牵扯颇多不能道于明面,只得就着十七年前那场宫变之后的事,着重点破:“陛下不想提久长?是心中愤恨还是歉意?”

果不其然,贤德帝摔碗勃然大怒,“魏桓你这是在逼君?你莫要以为你如今执掌三军朕就不敢罚你。”

魏桓道:“臣不敢。”

今帝王,本为先帝四子,在他前头有三个哥哥,立长立嫡,无论如何这皇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当时的太子乃是公孙皇后所出,先帝长子。

太子无德无能,可废另立,无人异议。可当时太子贤良方正,为江山社稷,天下百姓鞠躬尽瘁,得民心得臣心,地位稳固。

先帝病重,储君代理国事,忙得焦头烂额。

这也让四皇子钻了空子,伙同彼时还为五皇子的慎王逼宫造反,让先帝越过储君传位于自己。

贤德帝上位后先帝薨逝,他将太子囚禁于东宫,其次便除掉公孙一族和五皇子以外的其他几位兄弟。

他嗜血残暴,皇位也来名不正言不顺,引得大批朝臣不满,有的追随先帝,有的刺杀新帝,有的口诛笔伐。

朝堂上,拥太子党,以徐太傅为首,他指着黄袍加身的新帝骂道:“乱臣贼子,暴戾恣睢,长恶不悛,必将自取灭亡。”

贤德帝见张极也站太子党,咬牙切齿说:“久长,多年好友,你也不肯归附于朕?”

张极一如往常,恭敬谦卑,“微臣不敢与君称友,陛下抬举了。”

他深知同君为友,不亚于与虎谋皮。

徐太傅是坚定的太子党派,死不归降,贤德帝便拿他先开刀。

新帝大批清扫太子党,魏桓与闻姚怕张极执拗,陛下不顾旧情殃及池鱼,轮番劝道:“久长,公孙家外戚干权,为祸朝纲,搜刮民脂民膏,若是太子当真继位,恐怕江山易主。”

张极摇摇头,“公孙家错,非是太子之罪,太子已在尽力挽救。”

魏桓拍案而起,“太子如何挽救?难不成他能杀光那盘踞多年的公孙家?别忘了,他身上可有一半流着公孙家的血。”

张极并不惧死,他不卑不亢的望着魏桓,“我自为官起便立誓一身赤胆,忠君爱国,愿以死明鉴,绝不背弃。”

魏桓不忍见他赴死,当即软了语调,“那张家呢?你妹妹呢?他们该当如何?”

“我行我道,无关家人。”

翌年,拥护太子党的权臣们皆抄家斩首,位卑的官吏都贬职流放,而太子受了手足相残的打击,也知自己已是伤鹤折翼,无力回天。

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一心悲戚,名存实亡的太子殿下自溢于东宫。

从此朝中再无异心,新帝高台龙椅之位,逐渐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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