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韦四凤生下一个男孩。
同年六月,粤东造纸厂因出现重大事故而被封停整改,黄浩从造纸厂中离职,此后一直是无业状态。
同年八月,韦四凤突然将市内的一家美容机构告上法庭,案件正在办理中,至今毫无进展。
同年九月,黄浩与韦四凤协议离婚。
二零一六年五月,黄浩再次与韦四凤结婚。
目前,黄浩的工作是网约车司机,韦四凤是家庭主妇。辖区派出所经常关注这对夫妇,社区民警隔三岔五会电话问候他们。
“别的不重要,”初爻双手撑着桌面,看向佩石,“你联系上黄浩的家人了?”
佩石点头:“联系上了,他老婆说他一直没回家,报案之后他家那边的属地派出所正在查——哦,对了,派出所已经把当年社区的关心帮扶记录传真过来了,要不要看看?”
初爻目光落在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忽然道:“韦四凤的这起官司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当时的韦四凤生完孩子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黄浩又一直在家里不出门找工作,孩子的奶粉钱成了夫妻两人的难题,”佩石说着便把当时派出所社区民警的谈话记录调出来,“韦四凤自己早年打工攒下了一些钱,后来索性把钱全部投在了美容机构里。据她自己说,那时候她只是想去做一个光子去红血丝的医美项目,价格是一次一千五。但工作人员一直跟她强调她的皮肤状态松弛难看,又哄她充了会员,花费六千在机构里打了两针水光针。”
做完项目的时候确实成效显著,生完孩子的韦四凤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两天韦四凤的脸上便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伴随疼痛瘙痒的症状,于是忧心忡忡的韦四凤重新来到那家美容机构,向工作人员咨询。
“当年的工作人员告诉韦四凤这些属于正常现象,让她不要过分担心,但韦四凤的脸一直没好,甚至出现了溃烂的情况,”佩石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个黄浩也是个人才,自己老婆被骗了不安慰,反而对韦四凤冷嘲热讽,说韦四凤不该乱花冤枉钱,不愿意带韦四凤去医院看脸。后来韦四凤忍无可忍,在朋友的帮助下向法院提起诉讼,希望美容院能赔钱。”
初爻沉思片刻:“判决结果呢?”
“没判,美容院直接关门歇业了,老板都跑国外了,怎么判?”佩石说,“这案子就一直拖着呗。社区民警说这件事之后他们一直在帮扶黄浩家,但黄浩当时不愿意出去找工作,韦四凤伤心欲绝,就跟黄浩离婚了,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结果第二年的时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又和好了,重新登记结婚。这次结婚之后黄浩在社区民警的引导下开始积极面对生活,在网约车平台上注册了账号,正式成为一名网约车司机。”
“按你这么说,黄浩几乎没跟谁结仇吧。”初爻又道。
佩石:“一婚的时候造纸厂倒闭一直在家玩,二婚的时候去当司机,派出所那边反映说他没什么仇家,也没什么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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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办公区里安静片刻,安晴夹在一群男警中间,小声开口:“会不会是他老婆干的啊,他对韦四凤也算不上多好。”
“不至于,”初爻说,“韦四凤有孩子,再恨也不会真动手。”
除非真恨极了。
但要真是韦四凤,倒不见得会直接把断臂送进市局,而是杀之然后埋葬于荒野。
安晴听了初爻这句话忽然觉得浑身发凉,鸡皮疙瘩掉一地:“嘶……原来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想的?有了孩子就可以拴住女人。”
初爻斜了她一眼,失笑:“什么叫‘我们男人都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安晴撇撇嘴,偷偷看佩石一眼,“只是突然有点恐婚。”
佩石眼睛眨了两下,表情无辜。
初爻哪能看不出他俩之间那点小九九,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安晴和佩石挨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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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还在思索黄浩在这起案件里担任着怎样的角色,或者说,一个普普通通的网约车司机到底为什么会招来仇家的报复,甚至仇家卸掉他一条胳膊还要送到市局来,而不是掩盖犯罪证据。
“箱子上又没有指纹,”初爻否认了佩石的观点,“黄浩失踪了,送来他胳膊的人看似光明正大,实际上还是会下意识地抹除一切能够暴露自己的线索。箱子和玻璃缸上都没有指纹和毛发,无法确定是谁把箱子送来的,而市局门口的监控也只是拍到了快递小哥——送快递的人已经查过了,完全不知道箱子里有什么。”
有人刻意把箱子混进快递车里,那就很难进行查证了。
这个卸掉黄浩胳膊的人其实很细心,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是谁,但又希望警察来管黄浩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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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办公区的半透明磨砂玻璃门被轻轻推开,初爻侧眸看过去,原本有些警惕的眼神在看清楚门外是谁的一瞬间缓缓放松下来。
沈淮一袭大衣裹着年下的冷风进了办公区,短促而轻快地笑一声,道:“分局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