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那日,红绡阁的牌匾悄然换了鎏金纹样。苏珩怀倚在二楼阑干处,看着新来的胡姬将冥界夭梨花磨成的香粉撒向街市。那些粉尘落在沈沐梵官袍肩头时,将军正扶着林氏踏上青绸小轿。
"夫君近日总望着城南发呆。"林氏将暖炉塞进沈沐梵的掌心,腕间新换的翡翠镯子闪过咒文微光,"可是惦记着刑部新接的案子?"
沈沐梵无意识摩挲腰间香囊——那里本该装着林氏绣的合欢花,此刻却换成那夜在红绡阁拾得的夭梨纹锦囊。西域商队带来的熏香都及不上这香囊半分诡艳,像是把八百个春天的花魂与奈何桥畔的雪水一同封存在方寸之间。
沈沐梵并未回应夫人的话,只是随意找了借口,陪夫人继续游市,心思却在惦念着晚上当值。
终于挨到了当值的时刻,沈沐梵第一次如此期待执刀上马的这一刻。
"驾——"马匹突然惊嘶。沈沐梵勒缰回首时,正撞见红绡阁新挂的茜纱灯笼在暮风里摇晃。朱红薄纱上映出个修长人影,那人执笔题字的姿态,与梦中抚琴的男子渐渐重叠。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沈沐梵鬼使神差地站在了红绡阁后巷。苏珩怀刚送走最后一位波斯香料商,转身便见将军的玄色披风扫过满地冥蝶残翅。月光将两道影子投在青砖墙,恍如往生境三生石上纠缠的魂丝。
"将军漏夜造访,可是要查花税?"苏珩怀故意让喉结处的疤痕随吞咽起伏,那是用忘川水浸泡过的假皮,"本店戌时便打烊了。"
沈沐梵佩剑上的剑穗缠着并蒂莲络子,无风自动,将藏在香囊里的夭梨花烙印映上墙垣——那正是苏珩怀前世被天雷劈碎灵根时,刻在仙骨上的图腾。
"我也不知为何,我很想问问,阁下眼尾的伤..."沈沐梵向前半步,靴底碾碎了几只装死的冥蝶,"可会夜半灼痛?"
苏珩怀袖中的因果绳骤然绷紧。他想起千年前沈沐梵,也就是冥界的琉樱,替他挡下九天玄火时,左眼尾也被灼出同样的月牙疤。此刻那旧伤正在假皮下发烫,险些烧穿雄黄酒维持的幻形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