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先生,你还好吗?”
富冈义勇站在原地,却感觉自己的意识飘离身体。
又......回到这个地方了。
他阖起双眼,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保持什麽样的心情才好。
去雾藻山的话,胡蝶和锖兔都能够活下来,但是不死川和夈野会死于跟姑获鸟同归于尽。
去和名仓山的话,水灾会发生,无数个无辜的人们和锖兔会死,如果想让胡蝶忍去解决水灾的话,还会再多搭上对方的性命。
这是什麽残酷的选择......他不希望无辜的人和锖兔死去,但是不死川实弥作为风柱,在无限城的最终战斗中出了很大的力,就算平常恶言相向,富冈义勇在对上鬼舞辻无惨时,对方特意过来挡下的攻击也确确实实地救了他一命。
富冈义勇不敢想像如果不死川实弥就这样失去性命,先不说在这几年间会有多少原本因为他而得救的人死去,如果没有不死川实弥,鬼杀队到底该怎麽在原本就很危险的处境上打赢鬼方,再一次歼灭鬼舞辻无惨。
“富冈先生,富冈先生?”胡蝶忍疑惑地看著斩完鬼后,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的富冈义勇,虽然看起来不像睡著了,但是任凭她怎麽呼唤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蹙起眉头,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状况,正想再进一步检查,鸟类拍动翅膀的声音靠近,她抬头一看,凭藉著这段时间来和富冈义勇一起出任务的经验,认出来的鎹鸦除了她自己的之外,还有富冈义勇的鎹鸦,宽三郎。
胡蝶忍回头看向富冈义勇,一直以来都是对方伸出手让两隻鎹鸦能停靠和交代任务的,但是富冈义勇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声音,直到鎹鸦到了不得不停靠的距离也依然闭著眼睛。
胡蝶忍没有办法,只能学著富冈义勇以往的样子伸出手臂让鎹鸦能站在上面,但是宽三郎没有降落,而是拍拍翅膀,自己找了个树枝站在上面。
胡蝶忍的鎹鸦缓缓地停靠在她的手臂上,鎹鸦停止拍动翅膀时,手臂上陡增的重量让胡蝶忍的手臂一沉,连忙伸出另一隻手稳住,以免自家鎹鸦因为她而掉到地上去。
好......好重。这样的重量富冈先生每次都承受著她的两倍,却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吗?
胡蝶忍咬著牙根听完了鎹鸦的报告,鎹鸦在说完任务后便拍了拍翅膀回归天空,胡蝶忍暗自鬆了口气,正想庆幸狼狈的样子没有被富冈义勇看见,却猛地对上对方深的像是要变成黑色的蓝眼睛,裡面晦暗的情绪吓得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富、富冈先生。”胡蝶忍大著胆子叫了一声,在自己的声音打破诡异的宁静后,那种怪谈中时常出现的恐怖气氛立刻像融化了的冰块一样消失无纵:“你还好吗?”
还好吗?富冈义勇迟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胡蝶忍困惑得眉毛都要打结了,富冈义勇却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算不算好。
他的身体状况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没有受任何伤,甚至才不过悠閒地斩了个鬼,任何人都还没死去,他还有馀裕可以做出选择。
但是他又说不出个好字,精神紧绷得太久,他不断战斗、不断奔跑了多久?八个小时?十个小时?他不断地在山间奔走,却永远都差了那一点。
不死川实弥被隐的人抬著送出姑获鸟那座种满了红色彼岸花的样子不断在他的眼前闪过,同样不断出现的还有胡蝶忍睁著眼睛,胸口处却破了个大洞的画面,还有他站在高处,底下是顺著水流飘过去的无名尸体。
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快——
画面最终停止在姑获鸟做作的笑容上,他听见她开口,又瞬间变成了富冈茑子的样子:“难怪......”
怒气发酵成团,又因为某个地方破了洞而缓缓消下去,再被愧疚和自责和自我厌弃吹得高高的,就这样重複循环了好几次,富冈义勇凝神去听富冈茑子在说些什麽,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自己没办法好好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开始打算要做好的事情,至少、至少该听清楚姊姊想说些什麽——
......难怪——
“义勇先生!!”女孩又高又尖的声音锐利得像是能划破气球,富冈义勇猛然清醒,鬱结成团的複杂情绪被彻底放跑,只剩一点还没完全消散的怒意,指使他还没回神便愤怒地瞪著前方,好一会才收拾好散乱的理智,让眼神聚焦到胡蝶忍到身上。
胡蝶忍正瞪著他,怒气的尾调是鲜明的担心,像是对方髮尾上渐层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