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庆宫门口。
沈瑶披着兔绒斗篷,捧着圆形花鸟紫铜小火炉,带着侍女碧萝正朝殿内走去。
今日,是和魏洛约定好,学习制香的时辰。
“姑娘,大门怎么没人守着?”
碧萝扶着沈瑶,边走边疑惑问道。
她这一问,沈瑶也才注意到,慈庆宫大门确实无人值守。按照宫内规制,一宫大门至少有两个内侍守门,可两人一路走来,冷冷清清,连个活人都见不到。
史书记载,永贞帝苛待长子,除了名份上的否认与冷落,就连基本的物质保障也低人一等。
宫内一应物件是别宫淘汰下来的,不给魏洛配备应有的内侍和扈从,甚至对待教习魏洛的老师,也是十分吝啬,别人家的老师都是供着的,生怕怠慢,可是魏洛的老师,皇帝连一顿热饭都不管。
此类作为,不胜枚举。总之对待魏洛,皇帝能有多无视就有多无视,魏洛活着是皇帝天恩浩荡,死了是时运不济,命途无常。
她不由得想起后世著名的“梃击案”,一个手持木棒的歹徒轻而易举冲进太子宫内,差点挥棒打死储君。
她要不要好心提醒一下魏洛,注意安全防范!
越过第二道门,主仆俩终于见到了一个小内侍,说明来意后,内侍径直领着沈瑶去到了西边暖阁。
甫一进去,就看见魏洛坐在凳上,用火箸子拨弄火盆里的炭火,刘恒则站在一旁。
沈瑶主仆过来,刘恒忙引人入座,“沈姑娘来了,您额头怎么——”
“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瑶微微解释着。
刘恒“哦”了一声,了然于胸,不再询问,又着侍女看茶。
沈瑶落座后,朝魏洛看了过去,恰好魏洛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准确地说是额头上,两人视线隔空相触,不知是不是沈瑶错觉,魏洛看了她额上破口后,面上似乎愉悦了起来。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很灵,魏洛看到沈瑶受伤,低沉的心情一扫而空。
从昨天答应教沈瑶制香后,他就心情不佳,一想到要和那个恶毒女人,同处一个房内,魏洛恨的饭都吃不香。
今日文华殿听讲,第一次破天荒的,他居然为此走了神。这个可恨的女人,扰的他吃不好、睡不好,今日,一定要使劲折腾她。
魏洛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计划,而旁边沈瑶喝了几口茶水后,就见桌上,满满放置着十来个盘盘罐罐,在屋内暖气熏发下,正散发着不同的香气。
她蓦地有些头大,制作梅花香,要这么多料的吗?
魏洛开口了,“沈姑娘,这些香料都认识吗?”
魏洛绝对是故意的,以沈瑶不学无术的性子,香料认识她还差不多。他这样问,除了凸显沈瑶无知,似乎也没有别的目的了。
如他所愿,沈瑶摇头,接着就听到魏洛介绍不同的香料。
“甘松调和脾胃,白芷、蒿本祛风散寒,牡丹皮清热凉血、檀香理气和胃……”
“制香第一步,就是熟知每一种香料脾性和用法,然后把它们研磨成粉,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
“沈姑娘,今日你先学习研磨。”
刘恒拿了杵臼放在桌前,魏洛随即放了白芷进去,示意沈瑶可以开始干活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沈瑶吞了吞口水,默默拿起石杵,“咚咚”捣弄声响起。
魏洛嘴角微微翘起,“沈瑶,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不把你累趴下,别想走出慈庆宫。”
“刘恒,泡壶龙井。”
魏洛吩咐完,顺势靠在椅背上,悠哉地拿本书作为遮挡,欣赏沈瑶努力干活的模样。
捣香料和捣药类似,其实是个技术活,怎么捣,捣多少下,都是有讲究的,娴熟的匠人可以快而轻松的材料捣碎,而胳膊不酸,手指不疼。
魏洛制香这么多年,早已深知其中技巧,但是对于沈瑶,他是绝对不会教的。
“殿下,可以了吗?”
沈瑶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将捣细的香粉展示给魏洛,期待对方的回应。
“不够细腻,继续。”
“啊——我觉得可以了呀!”
沈瑶暗暗叫苦,只捣了些白芷,胳膊就已有酸意,要真把桌上那些香料都捣碎,胳膊不得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