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宫城的街衢上,车流如梭、人流如织,繁华的市井喧嚣声响彻耳际,彰显着大景太平盛世的万千气象。
马车上,沈瑶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碧萝又用纱布简单地包扎系好。
经过这一档子事,主仆俩也没去找杨婉儿了,沈瑶心情很差,但想着出宫一趟不易,就让碧萝去买了许多糕点果脯,打包带回宫。
“姑娘,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沈瑶自从上了车,就呆呆地侧头靠在壁上,沉默不语。
碧萝见了,心里难受不安,知道沈瑶爱极了徐瑄,可今天他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口出恶言,还出手伤了沈瑶。
这种盲目的偏袒,搁谁身上能咽下去?
况且今日,她们本来没有错。
沈瑶“嗯”了一声,原本是想对碧萝笑一个的,可唇角刚弯了一下,眼泪就淌了下来,不住哽咽道:“碧萝,我没有难过,只是想哭。”
这滴泪,是原主流的。
原主沈瑶是个嚣张的人,或许欺负过很多人,可是唯独没有对不起徐瑄,她只是爱上了一个错误的人,就彻底葬送了的一生,连带着家族一起覆亡。
徐瑄之所以在政坛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很大程度上是沾了沈家的光。
永贞帝在位时,沈家得宠,他作为沈家女婿,在朝几乎没人给他使绊子,他也无需刻意去巴结逢迎;
昭宣帝即位,沈家倒霉,他成为新帝的马前卒,公然站出来倒沈,以此作为政治资本,赢得皇帝宠信。
于是沈家的彻底倒台,也奠定了徐瑄在官场上的一路繁花。
徐瑄,是个狠人,而狠人最不适合的,就是做亲密的伴侣。
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将你卖了,你还傻傻地帮他数钱,夸他一句真能干。
“沈瑶,既然占据了你的身子,这一次我会努力护住你的家人。因为你,还有你的家人,不是大凶大恶之人,有些错,不该你们来担。”
……
翊坤宫内,沈皇贵妃看着侄女额头上的伤口,勃然大怒。
出宫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头上就破了皮?
在她不停的逼问下,碧萝忍耐不住,将受到的委屈一顿倾诉。
“好个徐瑄,好个探花郎,是一点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啊。”
沈贵妃面色阴沉,啐了一口,继续斥骂:“狗模人样的东西,要不是我沈家护着,他一个毫无背景的探花郎,早不知被人整了多少次,竟然敢这样对你……”
“姑姑,我想同他和离。”
突然,一声细细软软的嗓音,打断了贵妃的汹汹怒火,也让殿内陡然沉寂下来。
“什么?和离?”
沈贵妃直接惊呆了,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
沈瑶眨了眨眸,用认真的语气重申了一次,“姑姑,我要同徐瑄和离。”
和离,是沈瑶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他们是皇帝赐婚,按理说是不能和离的,但若是皇帝成了先帝,一切皆有可能。况且,两人本没有夫妻之实,今日她说起这个事,其实只是想试探贵妃态度。
“异想天开!当初是你求着皇上赐婚,现在又要和离,让皇上脸往哪儿搁?”
沈贵妃冷静了下来,端起一杯茶水润润喉,也压了压惊。
“姑姑,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假如有一天真能和离,您会支持我吗?”
沈贵妃喝茶的手一抖,差点呛出声。
她重重放下瓷碗,怒道:“这件事想都别想,根本不可能。你嫁给了徐瑄,生是徐瑄人,死是徐瑄鬼,想和离,下辈子吧!”
发完脾气后,也不想多看沈瑶一眼,气的甩袖离开,将将走出殿门时,又回头添了一句,“伤好之后,就赶紧滚回徐家。”
在最后一句“废物,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的埋怨声中,沈瑶抬眼看时,贵妃已带着侍女远去,只留下寥寥风中残语,如腊月寒冰般让人心颤。
沈瑶眼眸闪了闪,咬着唇微微发呆。
贵妃不同意和离,沈父沈母又一向以贵妃马首是瞻,没有沈家人支持,和离无异于痴人说梦。
前有魏洛这匹小狼,后有徐瑄这头猛虎,看来,事情比想象的还要艰难。
沈瑶只能在心里默念着:“任重而道远”。
……
东暖阁内,沈贵妃坐在榻上,双腿搭在一把红漆小凳上,底下李姑姑正为她捶腿按摩。
自从骂了几句沈瑶后,贵妃那双柳叶眉一直蹙着、面色黑沉,李姑姑不由得劝解道,“沈娘子只是一时气恼,才会不知轻重,说出些狂语。您何必气着身子,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
沈贵妃揉了揉眉心,恨得咬牙切齿,“我真是太过于宠她,给她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现在居然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要成亲是她,要和离也是她,怎么不去上天?”
“那徐瑄,天纵奇材,二十就中了探花,现在是翰林编修,可入阁为相是早晚的事。”